寂苦正自思索,顾剑成却是抉择难定。其实对谁来说都是如此,没得选择反而更让人省心,而有得选择往往令人更痛苦。
顾剑成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寂远师父没事就好。”寂远道:“多谢顾施主关心,小僧没事。顾施主已打了两掌,还有一掌,小僧并无大碍,请顾施主这便打过罢。”顾剑成道:“寂远师父功夫果然令顾某佩服,眼下虽无大碍,却也受了轻伤,依顾某之见,这第三掌便算了罢,顾某认输便是。”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大雄宝殿之内登时严肃气氛一扫而尽,充满了欢悦之声。
少林僧众一听,纷纷埋怨起寂远来,认为寂远不自量力者有之,多此一举者有之,逞强好胜者有之,本来顾剑成已认输,何不就此罢了,又生出这等事来作甚?
此言一出,群豪自是兴奋不已,倒是少林群僧,本来已放下的心此时又提到了喉间。几位寂字辈高僧更是为寂远担心不已,此时担心的却不是胜败,而是生死之存亡。
此念一生,顾剑成陡然收掌,此时已距寂远胸口不足三寸。掌虽收住,然一股劲风狂掠而过,竟将寂远向后推出两大步。
寂苦一听,亦不知是寂远为了圆顾剑成心愿而不顾生死,还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性命之虞?不论如何,似乎觉得寂远的内心如朝露一般纯净,似碧玉一般无暇,心中更多了几分赞赏和怜爱。
殿内众人一瞧,纷纷暗奇:“受了如此重的掌力,若是旁人恐怕早已成了肉齑,他竟似无事一般,只道自己的头被撞得厉害,究竟这小和尚是人还是神?难道是罗汉下凡不成?”众人只顾惊疑,竟已忘了喝彩。
寂远一听,心下欢喜,用手将口角边的血渍擦去,就地站定,施展金钟罩静候以待。顾剑成虽做了如此决定,然心下仍是好不情愿,慢慢潜运真气,一点点汇于丹田。大雄宝殿之内的众人也随着顾剑成凝神聚气而心中慢慢收紧,渐至后面,大殿之内竟连呼吸之声都已闻将不到。
刹那之间,几日前二人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在心中闪过,更想起寂远过人的棋艺,慈悲的心肠和坦荡的胸襟,而眼前的寂远又习得高深莫测的武功,如此难得的武林后生若是就这样丧命在自己之手,岂不是成了全武林的罪人?被全天下的人所不齿?
少林群僧领了寂苦谕令,各自散去。寂苦又交待知客僧妥善安置了顾剑成。顾剑成谢过寂苦,走到寂远面前,说道:“寂远师父,顾某稍有疲惫,先行歇息片刻,晚些时辰再找寂远师父奕上几盘如何?”寂远兴奋道:“顾施主不必客气,身体要紧,早些休息才是。待休息好了,弈棋是万万要弈过的。”顾剑成道:“哈哈,好,一言为定。”说罢,同几位寂字辈高僧抱拳别去,随知客僧回房歇息去了。
旁边的寂空一听,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取出菩提膏为寂远涂在脑后,这菩提膏确是少林寺珍贵无比的红伤药。刚即涂上,寂远顿时觉得一阵清凉,疼痛之感大消,忙躬身合什道:“多谢寂空师兄。”寂空却是手上麻利的很,早已将瓷瓶放入怀中,说道:“师弟,不必客气。”
寂苦向群豪合什一礼,朗声道:“诸位朋友,此事已然过去,两日来,弊寺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恕罪则个。若诸位想继续留在弊寺感受我佛慈悲,老衲自是欢迎之至。”
陡然间,顾剑成大喝一声,喝声未歇,人已攻到。一掌拍出,击向寂远胸口。掌力实是太过浑厚刚猛,临近之人早已呼吸窒住。众人都是双目圆瞪,眨也不眨一下,唯恐瞬息之间便错过这终生难得一见的一掌。
群豪一边下山一边议论纷纷:“我看那一掌要是打下去,寂远师父定抵挡不住。”“我看却未必,寂远师父可是少年英雄,练成了少林神功金钟罩。”“只可惜那一掌终究没打下去,结果如何,终不得而知了。”“不知那顾剑成为何没打下去?”“是啊,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众人议论不停,从寺门至少室山脚,都是嘈杂一片。
正在众人疑惑之时,顾剑成朗声道:“此番比试胜负已分,顾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第九式也已求证,寂远师父不必为此挂心。”顾剑成虽自认败了,然凛然正气之风范,却是令在场之人无不敬佩三分。
便在此时,但见僧袍一掠,人影一闪,寂苦方丈已然飞身到寂远身旁,右掌伸出,在寂远前胸和肋骨之间来回轻抚,众人只道是寂苦在查看是否有肋骨折断。实则寂苦掌上运气,一股柔和的内力缓缓透入寂远体内,虽和如尘为寂远传输内力不可同日而语,但随着这股内力的缓缓透入,寂远胸口炸裂之感渐渐消退,胸中淤血从口角边汩汩流出。而寂苦面上却是平静如常,能将运功疗伤做到如此不漏痕迹,已然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