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能吃健康。这可喜坏了母亲张氏。
赵老财抓抓头,略尴尬道:“莫不是刚出生时被我大嗓门惊着了?”
张氏一边给儿子盖好小被子,沧州已是初秋,一边情绪复杂地低低道:“你看咱儿子果真是神童吧?”
老赵家于乱世在这沧州择海边荒僻地扎根,经历代血拼,到如今算是薄有家业,就是人丁不旺,北宋几代更险险地单传。到了赵大有赵庄主赵老财这一代,张氏成亲头几年本接连生了两子一女,似乎改变了赵家宿命。可惜次子襁褓中夭亡,以后近十年肚子再未有动静。夫妻恩爱,老婆强势,加上赵老财觉得是宿命,不肯纳妾求子,本以为就这样了。谁知竟又生了个男丁。这叫两口子如何能不狂喜重视。
刚才,她敏锐地觉察到了小儿子眼中的那股强烈的悲壮决然情绪,引得她一阵心悸心疼。心里隐藏的这些日子以来的不解不安和不敢太想的一丝丝美好期待,顿时被汹涌升起的疼惜和忧虑所取代:这么小的幼儿,他知道什么?担心什么呢?
赵岳当然是不负众望。
清晰看到这一切,赵老财一愣,想了想又摇头失笑: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年年率庄民抗击入境抢劫辽兵的一方豪强好汉,杀伐果断,又经历了许多沧桑困苦事,他很快冷静下来,转念就想到沧赵单传的宿命,又不禁忧虑道:“仙童,当然是赵家祖坟冒青烟,怕就怕养不住。”
她沉沉气,压下狂跳的心,先迅速关紧了门,吩咐谁也不得靠近,又找纸写了眼、鼻子、耳朵等儿子现场好指认的字,一一列于赵岳。
她眼神欣慰,笑容满面地抱起依恋自己的神奇儿子,轻拍着哄赵岳入睡。
赵岳睁眼看着一脸庄重肃穆神情的这一世父亲,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扭头睡去。
“呵呵。”
格外细心的张氏渐渐发现赵岳和寻常幼儿的异常处,心中诧异不解。
他验证的方法简单粗暴。
两口子惊后呆了半晌,又不禁相视苦笑:哎!说你不是妖孽,只怕难以服众啊!
赵家的族谱是:……乾坤正大公平恩泽世长……
张氏出身同县地主家庭,虽非书香门第,却不是乡间人云亦云的愚妇,读过书,有见识,关键是不儒腐,精明,有手腕有主见。
刘通是管家老刘,名字就叫刘管的四子,也是在刘何氏生了双胞胎刘文刘武,又生三子刘达后,再十多年才突然生的,仅比赵岳晚降世几天,现在是个标准的只知吃睡的小屁孩。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察其言观其行,这一世的爹娘应该是守口如瓶,小儿神异的事连家里唯一的领袖尊长,赵岳的亲奶奶,以及子女都没透露,更别说是外人,只是照顾得更加精心,以期能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的亲情暖意,或许也有加强观察监视之意。无论如何,这让赵岳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赵老财满脸柔和笑容,心里将信将疑,面上半真半假地问。因怕吓着小儿子,一向粗豪的他难得细心起来,声音还刻意压得极低。
赵老财的双眼顿时瞪得牛大,指指自己,又几乎是旋风般把娘字放到儿子面前,颤声问:“好儿子,好宝贝,快说说,这是谁?”
希望满满,然虑及次子的教训,张氏不敢大意,这次放下一切,专心养育幼子,时时留心。
妖字咬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孽字更未出口,张氏却明白得很。
张氏虽惊,却比丈夫镇定多了。毕竟是有点思想准备。
好处自然是能得父母更重视,不久的将来,能说话走路了,立即开始着手的一些布置也容易得到父母的顶力支持。
没别完,赵岳这时一横心决定赌了,还不太听使唤的小手一指赵老财,呀呀叫着,心中则充满悲壮。
刘家从赵家在沧州发达起就被收留并担任管家,一代代和沧赵休戚与共,历代忠心耿耿。两家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这一代刘管家比赵老财又年长五六岁,勤朴能干,诸子得力,尤得赵家尊重。所以当张氏奶水不够,而刘通吃不完,何氏就自然而然成了最可靠的奶娘。
“老爷,看到没,岳儿在鄙视你。”张氏既惊又喜脱口而出。
“老爷,咱儿子健壮能吃,可喜可贺。只是我怎么总觉得他似乎能听懂大人的话,总处在焦虑不安中。”
举着一张纸,指着上面碗大的爹字,又指指自己和老婆,“宝贝儿子,看看这,这个字指谁?”
这一辈,长子赵廉,字公廉,人如名意,果然是读书做官的好料子,十一岁县试即中童生,和同州柴府公子进是同窗好友,跟着沾了光,师从名师,学业大进,加上受当地环境和彪悍民风影响,从小习武练刀射箭,称得上文武双全,今年才十三已雄心勃勃准备府试。闺女叫赵明月,果然漂亮聪慧。此时两口子盼幼子健康长大,就定名岳,字公岳,只望幼子能威如山岳屹立长存。赵岳也就成了赵公岳。
赵老财举得手发酸,没得到半点回应,这才对张氏道:“看到了?……岳儿可能就是灵敏些,没神奇处。你呀,以后别”
“……为夫看到了。”
说完想走却又转了回来,又低声说:“你肯屈尊降凡,想必身负某种大使命。只要不是祸民殃家,爹能伸手的,必定帮你。我保证。”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