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上本来写满隶书,但随着刘老翁的话语,纸页上的文字蓦然扭曲如蝌蚪文,然后一个老者的幻影出现在门外空地。那是一个正在专心孜孜地用刻刀在竹简记载着什么的儒士,衣饰古老,颇得春秋时的鲁国风韵。
“此乃先学大儒李膺李元礼亲笔所书的史记残页。”刘老翁嘴角渗血,“呼风唤雨虽强,却非你自身所有,皆赖外物而强行促使,破之易耳。”
军师策:拨云见日。
“我要死了么……”高恒双目无神地仰视天上,神智渐渐模糊,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却什么都听不清楚,也什么都看不清。
一阵无力感涌上了心头,高恒知道,这个什么黄巾贤师定然是在准备放大招了,可惜,现在的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对方的大招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蓄势作法,莫非真的以为老夫在宗祠内察觉不到半点端倪么?还有,你这一卷太平要术,恐怕在此之前,至少也斋戒祈禳、祭献供奉一年以上了吧。”
也正因此,张才狂喜之下形近癫狂。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降落了下来,越下越大,基本只是短短几息的时间,便形成了倾盆大雨。
“无双军师策,竟败在区区拨云见日之上,我不服!”张才瘫坐地上,竟是难以动弹。
太史公司马迁,曾因触怒前汉孝武帝而受宫刑,然而身残志坚,前后经历十四年,写下《史记》。
“连皇甫老贼都在大贤良师临终之咒下跌出旷世名将之列,你一介区区治县良士,年老体衰,早已沦为普通吏士,莫非还能用出军师策?”张才一惊,瞪着一双略显狭长的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在一众精锐家丁拱卫下的刘老翁。
“贼子可恶!”庞海气得哇哇直嚷,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终究是追之不及。
狂风吹袭,却改变不了纸页的方向。暴雨降落,却无法沾湿一点一滴。
春秋,史记,承载着华夏先民的历史兴亡,代表了时光岁月的沧桑。
张勇冷冷瞥了这个挡在路上的人一眼,虽然惊讶于对方的奇装异服,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一路向着人多的地方逃去,连续撞飞十几人,偶尔还随手抓了几个人往身后一抛。
“逃!”高恒心中苦涩。天威浩荡,这简直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而且谋士的大招一般酝酿极久,但威力庞大,若是张才的酝酿还未最终释放出来,恐怕……
本来已经悄悄退了十几步的高恒,闻声顿立,心中舒了一口气。若是有选择,他真不想失败而逃,虽然张才看上去威如天神下凡,但高恒只要不傻,就能看出张才实际上是借助了手中的竹简,那卷竹简透出古老沧桑的斑驳,明显不是凡品。
那卷被张才紧握的古旧竹简,哗哗作响。
刘老翁一身儒服,五十余岁的年纪,阔面长须,手握书籍,看上去像是一个私塾里讲学的老夫子。
呼风唤雨,可以呼来大风,可以唤出暴雨,乌云压顶,可以引来闪电霹雳。种种自然伟力,尽在举手之间。有了军师策的加成,施术者施展其他与风、雷、水相关的技能时,不但术法消耗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术法威能也会被加强至少几倍,殊为恐怖。
张才勃然色变。
“哈哈哈,匹夫可想到会有今日?”张才目中闪过炽热的疯狂。
“天开人文,鲁兴春秋。”刘老翁倏然闭目,袖袍鼓起,然后便见一张薄薄的纸片摇摇晃晃地飘向门外。
明明是夜晚,但所有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感觉到整个天地变得黑云压城,就像天上的云层一下压了下来一般,给人以沉甸甸的感觉。
风起,雨落。狂风暴雨。电蛇横空。
只是可惜了,自身终究实力不济,难以将技能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昔日大贤良师兵夺冀州,借助太平要术施展的呼风唤雨足足覆盖九十余里,汉初三杰之首的张良,传闻其手握太公兵法时,施展的呼风唤雨更是遍及百里之县。而自己,却是只能影响小小的高乡亭十里之地。
张才蓦然扬臂向天,手中紧紧握着一卷古旧的竹简。
这一撞,势大力沉,“咔嚓”声中,高恒被撞处的肋骨一下子就断裂骨折。
纸页毫无先兆地碎裂如粉末,风雨一吹,便融入了整个天地,然后消失无踪。
但尽管如此,也是足够了。
“是我大意了,竟料不到,广宗太平道的余孽,一直窥伺在侧!”
张勇尽管在邓虎和庞海的围攻中稍落下风,但看见这一幕几乎改天换地般的威势,脸上不由闪过一抹狂热。所有黄巾都是神情激动地喊叫起来,变得奋勇,而乡民们则在这恐怖的天威之下心惊胆战,狂风吹得人身体摇晃,雨水模糊视线,沾湿了衣物。湿透了的衣服上全是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让人的动作变得缓慢了不少。
刘老翁睑上恨意盎然,这一次黄巾贼来袭,措手不及,他的儿子儿媳,俱已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