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听完不再搭腔,退到一边,蹲到马路牙子上看风景。
由于跳墙时落进泥坑,衣裤上沾满泥点,这架势绝对是刚刚插秧回来的农民子弟,难怪人家会认为自己是山炮。
在老师和家长眼里,他是有勤奋却没天份的老实孩子。
一定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不,是挥金如土的日子!
不用怀疑,十足的山炮。
她又急又气,贝齿咬着红唇关切问道:“摔坏没?”
楚河淡淡笑着,不慌不忙伸右手,轻轻地把耗子手中的烟卷掐到自己手指间。
想明白来龙去脉,于是楚河笑了,笑得如阳光一样灿烂。
真是久旱逢甘雨,好人啊,耗子精是大大的好人。
当前是华夏共和国一九九三年,在京城、沪城、羊城和他们津城等大城市的车站和商业街,还存在一批以维护环境卫生为名,以罚款为教育手段的卫生监督员。
楚河像是点了穴道定住一般,盯着这幅老旧画面痴痴发呆。
楚河从小巴上被赶下车,耗子就盯上他了。
瞧见302路小巴缓缓驶出站点,正是通往城乡结合部回家的小公交。
曾经有段民谣夸张的形容农村人:
何况没钱,即便有钱也不会给,现在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钱。
楚河赶紧把烟卷凑到火焰上,点燃香烟,“谢谢!”
软弱无力的威胁耽误不了楚河回家的步伐,他边拍身上的泥土,边朝文化宫公交站点快跑。
他猛地摔掉手中还剩半截的大前门,吼了一声,“回家!”
孤单寂寞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三十岁生日这天穿越而来,为止。
耗子一改刚才好人形象,嘴角一撇,玻璃球大小的眼珠瞪了起来,厉声喝道:“这是不是你的烟头!”
恨铁不成钢!
若是其他人她可没时间搭理,面临高考万马奔腾挤独木桥的冲刺阶段,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扑,一口青烟喷到耗子脸上,笑呵呵道:
一块钱都是老妈老爸辛苦赚来的,没有一分钱大风能够刮来。
“别犯浑啊,不然把你当盲流送到清河挖沙子去!”
片刻,脸上带着尴尬的表情跳出车外。
看来得步行三个小时回家了,回校取钱就意味他必须熬完三个小时课才能坐上车,与其呆坐煎熬他宁愿选择自由行动。
“楚河,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这一世他有辛劳的父亲、慈祥的母亲,可爱的妹妹。
痛苦时没人伸出援手,成功后没人分享喜悦。
当然,这里面有不少是小痞子假冒的。
“是啊,怎么啦?”
胡思乱想当中,一个西装革履,长发披肩,腋下夹着小皮包的青年挡住去路。
重生前他是名孤儿,纵使他身家有了千万资产,也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呸!你个山炮,没钱还想坐车!”
“有事?”他问。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仰头注视他,柳叶弯眉紧锁,瓷器一般晶莹的俏脸充满担忧。
以为他是刚刚进城的山炮呢。
小青年形象挺酷,模样实在不咋地,绿豆眼,尖嘴猴腮,薄薄的上嘴唇留着八撇胡子,活脱脱耗子精化成了人形。
母亲是街道扫大街的临时工,每天起早贪黑,还要给兄妹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今天是六月一日,是你过的节日吗?”麻烦你逃课的借口能不能睿智一些!宋瓷气的连连跺脚,白净的脸蛋染上两朵红霞。
想着为供他和妹妹读书,早出晚归的父母,他一阵愧疚,暗道,“是时候该帮助爸妈赚钱了!”
不管罚款合不合理,眼前小痞子似的耗子是不是正常的执法人员,反正二十块钱楚河是不会给。
嘿嘿,晚饭可以来几斤皮皮虾解馋喽!
没料到耗子青年竟然笑容可掬,呲出一口黄牙问:“哥们,怎么没火啊,我这有,给你点着。”
香烟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除了姓名没变,其他都有了变化。
山炮进城,腰扎麻绳。
楚河不跟他废话,向前一步,伸左手快速攥住耗子持烟手腕。
此时正是晌午,艳阳高照,马路边上隔离带里栽种的月季花争奇斗艳。
蚊子再小也是肉哇。
“楚河,放学我去你家,找楚婶告状!”宋瓷双手扩呈喇叭状怒吼。
再加上给楚河点烟,问话,一系列观察,他更加肯定楚河是准备进城务工的山炮。
一想这,楚河不由得攥紧拳头,暗暗发誓:
这就是他不顾一切着急回家的原因,他迫不及待要尽快看到今世的亲人。
耗子从头到脚把楚河打量一番,点点头,问道:“刚到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