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渺见到越楼西手中抓的那只红色玛瑙坠子,朝着自己的脑袋一摸,大惊失色。
“这是我的坠子!”她道。
她竟完全不知是何时掉的。
裴则便伸出到窗外,接过越楼西手中的坠子,道:“多谢。”
“不谢。”越楼西摆摆手,目光盯着云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裴镜宣,这便是你的新妹妹?”他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
裴则顿了下,应了一声。
“挺好玩的。”只听越楼西旋即便笑道。
裴则微微蹙了眉,不知他这是从何说起。
他攥紧坠子在手里,道:“没你好玩。”
说完便撂了帘子。
祁云渺看不见越楼西了。
裴则将手中的坠子递还给她,问道:“你同他接触过了?”
祁云渺摇摇头。
她拿回自己的坠子,翻看了下,幸好没有破损。
这坠子是今早方嬷嬷给她扎完辫子之后,又特地翻箱倒柜给她系上的小玩意儿,说是红玛瑙,看着也喜庆。
她摸索着自己的脑袋,复又将坠子插回到了发髻间。
末了,马车终于重新启动,祁云渺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问:“阿兄,这个越楼西,是不是最好不要多相与?”
裴则侧头,不知道云渺怎么会这么想。
“倒也不是。”他道。
“哦。”祁云渺顿了顿,那他适才撂帘子,怎么撂得这般干脆,一点儿情面也不留的样子。
她还以为,这越楼西是什么京中的小霸王,所以装则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呢。
裴则没有具体和她介绍这个人,祁云渺便也不再多问。
马车离去的路程,走得要比来时宽松许多,渐渐的,云渺坐在马车里,困意又涌上心头。
这回没有人半路拦车。
她的脑袋低垂着,一点一点,很快便不自觉地在马车中找到了一处可以依靠的地方,而后安心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自己肩膀上沉了一沉,裴则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他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云渺。
少女面颊安静,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轻浅。
满身红色的装扮喜庆得不像话,在沉闷的马车间,便像是一只随时会惊醒而破笼出走的雏燕。
裴则静静地打量着云渺。
破天荒的,竟没有将她吵醒。
很多时候,裴则其实都觉得,自己对于这个继妹,实在喜欢不起来。
这是裴荀新的妻子的女儿,不是他的亲妹妹,他着实没有道理要喜欢她。
但有些时候,裴则又会觉得,她也很无辜。
突然失去了父亲,她很无辜;被母亲忽而间带到了京城,她很无辜;父亲去世不过一年,她便多了一个新的父亲,又多了一个并不喜欢她的兄长,她真的很无辜。
在裴则的印象中,祁云渺难得有这般安静的时候。
安静也好。
他就这么放任着云渺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直等到了家门口,他的肩膀酸痛,他才终于摇醒了人。
对于自己居然搭在裴则肩膀上睡着了这回事情,云渺感觉到十分得不可思议。
因为她平时都坐得离裴则老远了!
哦,这回好像是因为要拿那个坠子,所以她才坐得离裴则靠近了一些。
好吧。
祁云渺下车之后,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嘴唇周边,确认自己没有将口水落在装则的肩膀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着脸,和裴则笑了笑,由于她的师傅也要去参加陵阳侯府的宴会,是以,这日云渺并不用上习武的课。
但她回到家里后,还是自己在假山边上,自觉扎了一柱香功夫的马步,又在花园里跑了几圈,最后自己对着箭靶,训练了小半个时辰。
虽然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但是云渺的箭术,这段时间可谓是突飞猛进。
即便还不能和师傅一般,同时精准地射出两支箭,但是她能够射中靶心的范围,又比从前更远了一些。
一直休息到傍晚时分,祁云渺突然收到了一份特别的东西??是裴荀同她阿娘从金陵寄回来的信!
他们离家已经有近一个月了,这是云渺第一次收到他们寄回来的信。
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装荀写给装则的;一封则是阿娘写给祁云渺的。
祁云渺坐在厅堂里,和裴则一道读着他们寄回来的信,知道他们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去过了江州,去过了扬州,去过了姑苏,如今辗转已经到了金陵。
江南各地风光秀丽,民风自由,但是涝灾对于百姓们的影响,也是真的不小。
阿娘信上写,等他们到钱塘,约莫还要过一阵子,是以也许年节是回不来了,要她同裴则一道在上京城中,好好过年。
祁云渺看着信笺最后的叮嘱,咋舌错愕。
过年回不来,那就是她和裴则两个人一起过年么?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装则看完信笺后,同样微微蹙眉的神情。
显然,他也是知道,自己要和她两个人,一道过这个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