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叶花不想要,她怕要了孩子,鹏子把钱跟心思只花在孩子身上,不管她弟弟妹妹了。她怕对不起父母,决定咬牙再撑三年。
等过三年,弟弟19了,能撑门户了,她再考虑要孩子。
“这布是纺织厂给的,今天我们三个人去纺织厂修机器,那边是答谢礼。”鹏子哥强调,“是分给三个人的,我们只能留三分之一,知道吗,你帮着裁一裁,分成三份一样的。”
这么好的料子,分成三份?
叶花舍不得。
弟弟妹妹有半年没做新衣服了。
晚上。
叶花熬夜把衣服裁剪了出来,一整匹布,全剪成了衣样子,她还给鹏子做了一份,一共三套衣服,下衣下衣都有。
等缝好,就是一件正正经经的衣服了。
叶花太累了,趴在裁缝桌上睡着了。
鹏子早上起来,看到全剪成衣样的布料,脸都绿了。
十六号。
今天检修比赛。
得前五十名的可以跟农机二厂的一块去检修农具,最优秀的那个可以评先进个人奖。
总务这边有二百个合格名单。
八百张表,七百多人,最后挑出了二百个人,现在就是在剩下的二百人中再挑最好的五十个出来。
鹏子也在其中。
他干活细致,手艺好。
只是他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早上因为布的事,他跟媳妇吵架了,这布叶花都给剪了,那得拿钱赔给小杜跟肖哥。可叶花不肯,说这布是纺织厂免费送的,凭什么拿钱。
一分不肯给。
这让鹏子在徒弟面前怎么做人?
两人吵架的时候,小舅子以为姐夫在欺负他姐姐,一把把鹏子推到了,鹏子手撞到了剪刀上,流了血。
叶花见状训了弟弟一顿,赶紧给鹏子包扎伤口。
伤的正是干活的右手。
这下别说比赛了,就是平常工作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师傅,你手怎么了?”杜思苦看到鹏子哥手上包着布,还有一点红印子透出来。
“受了点伤。”鹏子哥把手放到身后,“小杜,那布我媳妇给用了,等我下个月发工资把钱补给你。”
杜思苦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总务的就过来通知了,去外头集合,要去比赛了。
一共二百个人。
全部集中到机修厂外面的场地上。
“这次比赛的地点在拖拉机厂,等会拖拉机厂的车会过来接我们。你们带好自己的工具,这次拖拉机厂那边要看看我们机修厂的实力,大家一定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领导用大喇叭大声说着。
原本是打算借一些脱谷机过来,故意弄出小故意,让厂里的人试试手。
一是查出毛病,二是解决问题。
都是计分的。
查出的毛病越多,分就越高,解决问题就是修脱谷机,修得越好速度越快,分也越高。
可惜,拖拉机那边临时来了活,说有一批拖拉机都故障了,正好机修厂要比赛,索性就去拖拉机厂。
把拖拉机修好了,不光解决那边厂的问题,也能满足机修厂的比赛。
一举两得。
“鹏子哥,我觉得你手上的伤还是去卫生所看看吧,要是严重,咱们去人民医院。”杜思苦看鹏子哥包扎的布条血越来越多了。
“我没事。”鹏子哥觉得自己能撑下去。
“鹏子哥,你知道这点疼你能忍下去,但是咱们是钳工,你这手要干精细活,要是伤到根上了,以后制作工具器械都会比不上别的人。难道你想因为这点小伤耽误自己下半生?”杜思苦不由分说举起了手,“顾主任,潘鹏手受伤了,一直流血,他要弃赛去卫生所看医生。”
顾主任听到了。
这可麻烦了,二百人,正好四人一组,这少一个,就有一组缺了一个人。
“小杜,那这样,小潘不去你顶上,凑个人头,不然等会不好分组。”
啊?
杜思苦没想到她连报表名都没填,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顾主任,我没带工具箱。”
鹏子哥把自己的工具箱递给了杜思苦手里,“你先用着。”想想又担心,“仔细点,可不要给我弄坏了。
这是命。
他想保住自己的这只手,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拖拉机厂的人派车过来接了。
杜思苦跟机修厂的同志一起站在拖拉机的车斗上,工具箱就在她脚下,她还有些发懵,怎么就顶了鹏子哥的位置,参加了比赛。
还上了拖拉机呢?
铁路家属大院。
杜得敏一早就揣着离婚协议书出门了,她听了杜奶奶的,去了最铁路这边最远的邮局。
一般的信封一分钱,牛皮纸信封要两分钱。
杜得敏怕把弄丢怕半路信封被雨打湿,突然买了贵一点的牛皮纸信封。
又买了两张信纸。
就在邮局这边找了个位置,开始丈夫小郭写信。
二十分钟后,信写好了,两页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句句述说感情,其中每一句都是要离婚,就算是为了孩子好,也得离婚。
不然文秀有这么一个黑五类的爹,前程就全毁。
写好地址,贴上邮票,加急寄了。
地址是从街道处那边问出来的。
一早,杜爷爷就把杜家老三叫起来了,之后带着小唐去了派出所,先办暂住证,找了熟人,有杜爷爷作担保,暂住证很快就办下来了。
“小肖,我年纪大了,新村路那边就不跟你们过去了,你带着我家老三跟小唐过去,查一查小唐家里人还在不在。”杜爷爷跟小肖打了招呼。
“您就放心吧。”
杜爷爷又拿了十块钱跟粮票,塞到老三手里,“等会办完事,中午吃你肖叔吃个饭,点几个好菜,再买包好烟,别让人家白辛苦这一趟。”
“我知道了。”杜家老三把钱收了。
杜爷爷教的这些都是为人处理的道理,让人家跑腿,就得给点好处,不然人家凭什么帮你?
新村路派出所。
“小唐,你大名叫什么?”
“唐小萌。”
“你爸妈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爸叫叫唐新林,是工人,我妈叫厉兰,原先是供销社的社员。”小唐知道父母的名字,她还知道姐姐的名字,“我姐姐叫唐小棠,以前在三中读书。”
“行。”
肖叔(小肖)也是派出所民警,跟这边的都算是同行,查起来也容易。
没过一会,就查到了。
“这个唐新林是钢铁厂的员工,户口早就迁走了。厉兰户口是二年前迁走的,落到了保阳路那边的供销社,不归咱们管。”查出来了。
难怪在新村路找不着呢,原来是迁到保阳路了。
肖叔把钢铁厂的名字跟地址都抄了下来,保阳路那边的供销社是这边供销社的分社,到了地方就容易找了。
“肖叔,这次可太麻烦了。”杜家老三跟小肖道了谢,他看时间还早,吃午饭只怕是不行了,“肖叔,你等会有事吗?”杜家老三又问。
“所里事多着呢,这次要跟市刑侦大队的一起办案,你这边忙完就得过去了。”肖叔笑着说。
“那您去忙,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三人一起去了派出所。
杜家老三把杜爷爷给他的十块钱跟粮票都塞到了肖叔的兜里,被肖哥一把抓住手,“你小子干什么。”
肖叔板着脸。
“肖叔,就是午饭钱,我爷爷让我请您吃饭呢。可您看,这会还早呢,您又忙,我寻思着这饭就不吃了。”杜家老三实话实说。
这孩子倒是实诚。
肖叔都笑了,把钱跟粮票都还给了杜家老三。
杜家老三又塞过去。
推推搡搡好几回了。
肖叔看老三实在是固执,无奈的抽出了二张二斤的粮票,“钱就不用了,我家都是半大小子,费粮票,这粮票我就收下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这还有………………”杜家老三又拿了二块钱。
“你再这样,我可就什么都不要了。”
那行吧。
杜家老三只能先这样,这事等回去跟爷爷说一声,他就不管了。
肖叔
走后,杜家老三看小唐在原地发愣,喊她:“走啊。”不是要去找人吗?
怎么还愣着。
小唐回过神,望着杜家老三,“你要跟我一起去?”
“当然了,爷爷说让我帮你,这事情只差临门一脚了,过去把人找到我就能回去交差了。”还在这磨叽什么啊。
杜家老三拽着小唐往公交站走。
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