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欢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离开唐敬尧的准备,却接到她爸打来的电话,得知她爷爷去世了,死于意外。
挂了电话,曲尽欢直接瘫坐在地上, 放声大哭。
这一刻,她彻底陷入无边的悲伤中。
唐敬尧听到了她打电话时说的话,快速走到她跟前,把她抱起来,轻拍着她背安抚道:“先别哭,我马上送你回家。”
曲尽欢抬起头,眼中含着泪,眼神凄凉地看着唐敬尧。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堵得发苦,发胀。
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她是真的很想挺起脊梁骨扳回一局,想在唐敬尧面前找回一次自尊。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再次向他低头,她再次有求于他。
“唐先生。”她抽噎了一声,颤抖着唇,强忍着眼泪说道,“您能帮我请一个律师吗?”
唐敬尧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曲尽欢眨了下眼,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我爷爷......我爷爷去世了。”她哭着说,“是被人打死的。’
她抽了口气,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爸打电话跟我说,爷爷做工的工地不发工资,都到年底了,一分钱没发。工头就带着他们去工地上要钱,结果工地老板却请了打手来赶人,我爷爷年龄大了跑不动,在混乱中被人一铁棍打死了。”
“我奶奶和我爸去工地上闹,却连建筑工地老板的面都见不到。而带着我爷爷去要钱的那个工头,不知道是不是收了老板的好处,他竟然说从来没雇过我爷爷去工地干活,说我爷爷都快七十岁了,不可能雇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
“按照规定,我爷爷确实没法去工地干活,可那位工头替我爷爷借了别人的身份证,让我爷爷在他那里干了很久。现在我爷爷不明不白地被人打死了,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四爷。”曲尽欢抓住唐敬尧手臂,满目悲苦地看着他,“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你不想要了,我就自己默默离开,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唐敬尧心都要碎了,心口一阵阵的疼。
“别哭了,交给我来处理。”他抱紧她,揉了揉她头。
曲尽欢坐着唐敬尧的私人飞机回了酒叙,有唐敬尧帮忙,她爷爷的事很快就解决了。
工地老板不仅给了她家一大笔赔偿款,还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只是曲尽欢怎么也没想到,她爷爷去世还不到半个月,她奶奶和后妈,两人便商量着拿这笔赔偿款在市里买房。
当她奶奶和后妈商量着是买期房还是买现房的时候,她爸却在一边玩游戏,还在跟人语音开副本。
这笔钱,是他爷爷用鲜血,用命,以及她的自尊换来的。
她爷爷要是不死,就不会有这笔钱。
而她要是不求唐敬尧,她爷爷就算死了,也得不到这笔钱。
可她的家人在做什么?
她的父亲在做什么?
她的父亲,像冰冷嗜血的蚂蟥,在吸她爷爷的血,在吸她的骨髓!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积压在心底的怒意,彻底爆发!
她怒气冲冲地跑到她爸面前,一把将她爸的电脑推到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
“啪”的一声!
曲承光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打了一耳光还不解气,又朝着她另一边脸甩了一耳光。
曲尽欢奶奶急忙跑上来,大声说道:“干嘛呢,在干嘛呢?”
看到摔在地上的电脑,曲奶奶抬手在曲尽欢背上拍了一下。
“哎呀,你这死女娃子,怎么把你爸的电脑弄地上了?”
曲尽欢后妈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春晚,姑姑曲瑶今年去男朋友家里见男方家长去了。
如今家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没一个人为曲尽欢说话,也没一个人心疼她。
曲尽欢恨到极致,反倒笑了,她眼神冰冷地看着曲承光:“这笔钱,虽然是爷爷用命换来的赔偿款,但如果没有我朋友帮忙,就凭你这个废物,你根本得不到。所以这笔钱,我也有一半的功劳,你给了我半条命,就当我给你的买命钱,从今以
后,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又转过脸看着她奶奶,“奶奶您养我一场,这笔钱,就当我给你的抚养费了。"
离开家后,曲尽欢拿着手机翻开通讯录,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今天除夕,她这时候去同学家不太合适。
翻来翻去,把通讯录来回翻了好几遍,最终她只能打给唐敬尧。
唐敬尧下午从海城飞去的京北,刚落地机场,正坐上来接他的车,手机便响了。
他看到是曲尽欢打的,急忙接通,问道:“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曲尽欢听到唐敬尧的声音,一下哭了出来。
“唐敬尧,我没有家了。”她哭得很大声,“我想见你。
唐敬尧说:“乖宝不哭,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曲尽欢蹲在村口的公路上,哭得停不下来。
唐敬尧安慰她:“七七别哭,把定位发我。’
曲尽欢哭着说:“你能立马过来吗?”
唐敬尧笑了声:“我不是超人,也不是孙悟空,不能立马闪现到你身边。但不管多远,你需要,我就会赶过去。”
曲尽欢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嗡嗡嗡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唐敬尧正想安慰她,另一部手机又响了,来电是市局的局长,也是曾经带过他的恩师。
他今天赶来京北,就是去恩师家里,除了见恩师,还见几个老同学老战友。
于是他对曲尽欢说:“我先接个电话。”
但他没挂曲尽欢的电话,而是把手机放到一边,接起另一部手机。
曲尽欢听到了唐敬尧的说话声,大致能猜出来他是跟一位很重要的领导在说话。
当唐敬尧挂了局长的电话,再次开口时,她情绪已经平复了,声音软糯地说:“唐敬尧,你去忙吧,我没事。”
唐敬尧态度强硬:“乖,把定位发我,我先让人开车接你到市里。如果今天晚上我赶不过去,你就在市里酒店住一晚,但我会尽量赶过去。”
半个小时后,曲尽欢坐上了去酒叙的车,接她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是唐敬尧的朋友。
那人把她带到酒叙最好的酒店,将她安排妥当后便离开了。
曲尽欢在酒店房间看着春晚,吃着酒店的饭菜,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
她不想哭,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一方面是为自己糟糕的家庭而感到难过,另一方面是唐敬尧为她做的事让她感动。
可同时,她心里又很清楚,以后她在唐敬尧面前是真的硬气不起来了。
以前就算穷,她也能昂着头,用一身穷酸的傲气与他对抗,而现在,她连那点穷酸的傲气都没了。
电视里想起主持人悦耳动听的声音:“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下面倒计时,让我们一起来迎接新年的钟声,10、9、8、7......”
曲尽欢怀里抱着抱枕,木呆呆地看着电视。
突然响起敲门声,她警惕地看向房门,又响了两声“咚咚”。
她吓了一跳,隔着门问:“谁啊?”
问完她便后悔了,不该说话的,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不说话,外面的人以为没人,可能就走了。
这时她手机响了,唐敬尧给她打来了视频。
她急忙接通,看到唐敬尧站在房间门外,身后是铺着红蓝格纹的地毯。
唐敬尧说:“开门。”
曲尽欢鞋都顾不上穿,急忙下床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被唐敬尧抱在了怀里。
唐敬尧喝了酒,没与她接吻,搂着她腰亲了下她耳朵。
电视里想起主持人清甜的声音:“新年快乐。”
唐敬尧一把将她抱起来,两手托住她,声音低沉地说道:“新年快乐。”
曲尽欢鼻子一酸,哭了出来:“新年快乐。”她抱住唐敬尧的脖子,脸埋到他肩窝,哭着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唐敬尧含了下她耳垂,声音低哑:“不想你哭。”
曲尽欢在他怀里撒娇:“可我现在就在哭啊。”
唐敬尧笑了声:“那要怎么哄?”
曲尽欢从他肩窝抬起头,亲了下他唇,含住他柔软Q弹的唇瓣轻轻咬了下,将舌尖抵入他口中。
她感受到了他嘴里的酒气,可她却不反感,或者说,生理和心里的双重喜欢,让她对他的一切都不反感。
他抽烟也好,喝酒也罢,因为喜欢,她都能接受。
唐敬尧再难克制,抱着她快速走到床边,把她压了下去。
他含住她舌尖,急切地吮吸搅缠。
半个多小时候,唐敬尧把她抱去浴室,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这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唐敬尧问她:“想不想夜游长江?”
不等曲尽欢回答,唐敬尧心血来潮似的,带着她去了江边坐游轮。
坐到人烟稀少的一处码头,他带着她下船上岸,在山顶上陪她放烟花。
如果说之前曲尽欢对唐敬尧萌生爱意,是因为他成熟稳重,长得帅,再加上两人有了亲密关系,所以才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
那么这一晚,唐敬尧不远千里,从京北赶来酒叙陪她过新年,带她坐船夜游长江,陪她在山顶放烟花,则是让她打从心底里真正的爱上了他。
“唐敬尧。”她在漫天烟火下仰起头看着他,眼里有笑也有泪,“谢谢你,我......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