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崔圣拎着大包小包来看他了,同时带来的还有关于买凶杀害孕妇一案水落石出的结果。
真相让方一大吃一惊。
“那个蒋盛源被抓捕归案后很快就招了。”
崔圣龙和方一一同坐在病房区的花园里,沐浴着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点燃了一支烟,向方一慢慢叙说。
“你说的没错,蒋盛源当然不是幕后主使,幕后主使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你猜猜看是谁?”
崔圣龙神神秘秘地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会知道?”方一眉头一挑,“莫非我认识?”
“不光你认识,基本上全国人都认识。”
崔圣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
方一猜测道:“是哪个明星?”
崔圣龙道:“不是明星,但知名度挺高的。”
“能花二百万买命,当然不会是一般老百姓或者富豪敢做的。”方一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那个胆大包天的大人物是谁?”
崔圣龙微微眯起了双眼,道:“必贵园的董事长,百富榜榜上有名的张文志,和他儿子,张平峰!”
方一奇道:“原来是他?”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莫名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篇热点新闻。
“前两天各大媒体刚报导过必贵园董事长父子双双惨死的消息,现在听你这么说,我突然全明白了……………”
原来,这对父子一个私人飞机失事横死,一个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遭到了楚敏华凶灵的报复,就和她的男朋友一样。
“正如你所知,这对作恶多端的父子已经死了。”崔圣龙道,“这桩惊天大案也就消了,这次,多亏了你啊,我立功不小,领导对我高度表扬了一番。”
他转向斜靠在栏杆上的方一,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当然,这全是你的功劳,我也把你的事情和领导说了,领导很想见见你这位热心市民,估摸着就这两天,就会请你去一趟,给你颁个奖什么的。”
这些方一倒是无所谓的,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仅仅只是为了小命,而不是为了什么荣誉,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最关心的还是真相:“那你们有没有查清楚,张文志父子出于什么动机要害死一个普普通通的孕妇,还找人把她肚
子里的孩子偷走?”
“都查清楚了,我们请张文志的太太来了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丈夫孩子都死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崔圣龙忽然叹息了一声,“唉,都是封建迷信害人啊。”
方一眉头一皱:“愿闻......这话怎么说?”
崔圣龙道:“必贵园近年来生意不景气。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前阵子还出了地表塌陷的大事,股值一跌再跌。那张文志的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偏方,说是‘古曼童’可以助长财运,让必贵园集团重新恢复雄风………………”
“古曼童?”一眉头一皱,他过去听说过这个词,如今第一个感觉就是挺邪门的。
“是源于泰国那边的一种说法。”崔圣龙娓娓道来,“把死去的婴儿供养起来,可以让死婴替你去做很多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古曼童,又被称为是养小鬼。这是很荒谬的无稽之谈,但社会上偏生确有很多人笃信这一套,在网购
体制还没有这么完善的那几年,网上还能搜到专门卖婴儿死尸的网店,可怕的是销量还都挺高。据说有好多明星都有养小鬼的习惯,他们认为死婴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名气和财富。”
“对,我听过这个说法。”方一点点头,“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个做头发背着老公出轨的女星,现在网上就有好多人在说她是养小鬼遭反噬。”
“古曼童由来已久了,我记得早几年在泰国,有一桩特大藏尸案件,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崔圣龙回忆道,“泰国警方在曼谷的一座寺庙里,查获了00多具婴尸体,后在重返现场搜查时,竟然又在停尸间找到一千多具发臭的
胎,总共好像有两千多具死婴。这些死婴最少已经被藏了一年,结查都是非法?胎的婴儿,用作给别人养小鬼。
“真是丧尽天良......”方一想想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天天吃饭时对着个装在瓶子里的死婴,那些人不嫌恶心的吗?
“那必贵园的老总如果想养小鬼的话,随便现成买一个死婴供起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特地谋害一个将要临盆的产妇?”
方一又问。
崔圣龙看了他一眼:“对,就是因为你说的,将要临盆。''
方一不解:“什么意思?”
“他们养小鬼的圈里人有一个说法,就快要出生却惨遭横死的婴儿怨气是最大的,怨气最力也越大,所以通常月份越大的婴儿价格越高。此外,还有一个说法,母子同时暴毙的话,婴儿的怨气更能增幅百倍。”
“就因为这个,所以要特地买凶杀死一个孕妇?”
方一眉头一皱,颇感惊怒,问道。
“这年头人民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将要临盆却打胎的人少了,二来就算找到了,用他们的话来说,那也不一定‘新鲜”,刚死不久的死婴懵懵懂懂,最好养,就像刚出生的小狗,养得熟。至于死的时间长的死婴,成气候了,就
像已经养大了的成犬,就很难养熟,遭到反噬的可能性大。”崔圣龙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显然他对这种伤天害理的封建迷信也是深恶痛绝,“张文志的儿子张平峰是个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典型的富二代,平时网罗了一堆酒
肉朋友同进同出,其中就有那楚敏华的男朋友,俞英。”
“你是说......”
“就是这个俞英,本案的关键人物,杀孕妇后取尸的计策,是他想出来的。”见一面色一变,崔圣龙接着道,“张平峰是他认的一个社会大哥的朋友,听说张平峰在找人重金收购死婴,要求最好是快生出来的,死的时间越短
越好的,又最好是母子同时暴毙的,俞英当即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即将临盆的女朋友。
“畜生!”方一忍不住破口大骂,满面怒容,“那是他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啊!”
怪不得,听说这厮在抛弃妻子几个月后又回来了,方一就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打的这个丧心病狂的主意!
“张平峰很赏识俞英这个小喽?,当即就给了他80万,让他回去安排楚敏华的出行和日常,然后又找到了他狗腿子盛源推荐的杀手蒋金辉,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蒋金辉和俞英两人相互勾结串通,借醉酒驾车,杀死了楚
敏华。’
崔圣龙说完,一支烟也燃到了头,被他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一个在方一看来很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之所以说正常手机铃声陌生,那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那种惨兮兮的鬼哭,反而不习惯这种毫无个性的普通铃声。
崔圣龙掏出手机接起电话:“喂。嗯,你说。”
然后一就见崔圣龙沉默聆听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讶异和震惊,好半天才恢复平静,说:“原来是这样,知道了。”
收起手机,崔圣龙看向方一,道:“那边关于沃正齐的审讯结果也出来了,那家伙经过这么些天的软磨硬泡,也总算认罪了。”
方一道:“怎么样?”
差点忘了,还有沃正齐这号人。
在幕后主使浮出水面后,沃正齐这类作为工具利用的小人物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没救了,毕竟他试图谋杀你的罪行是被我们警方抓了个现行的,想赖也赖不掉,索性把所有杀头的罪都认了。结果,他说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说到这里,崔圣龙微微一笑,道,“怎么说来说去又全成了你的功劳?”
“得,别埋汰我了,我可不稀得跟你抢功,你赶紧跟我说说。
方一坐正身子,兴趣正浓。
“说出来,可别吓着。”崔圣龙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方一笑笑,不说话。
老子死鬼都见了一打了,还能被啥东西吓着?
“据那沃正齐所说,楚敏华到了医院后,其实并未立刻死去。”
崔圣龙娓娓道来,“楚敏华被送到急诊室急救的时候,面临一个很常见的问题,那就是母亲和孩子只能留住一个,保大还是保小。”
一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肯定是保大。”
开玩笑,大的都保不住了,小的还能活?
“嗯,可是事故责任书上得有伤者家属的亲笔签名。”崔圣龙道,“楚敏华目前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家属,就是她那个丧心病狂的男朋友俞英,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这我倒好奇了。”
方一道,“这场买凶杀人案,原本就是那个俞英一手主导的,他想要的就是母子双亡的结果,怎么可能签字救人?”
“你说的对,那王八蛋在楚敏华被车撞之后就再没出现过,电话也打不通。”
崔圣龙道,“医院也就不好贸然施救,只好把她安置在急诊室里,用氧气瓶维系着她的一口气,通知她远在余杭的父母过来,按说她虽然伤重,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至于耽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结果呢?”方一有不好的预感。
照这样说来,本不是必死的局,或许是中途生出了些许变故,才没成功保住楚敏华的命。
“你应该也想到了。”崔圣龙看了他一眼,“就在她躺在急诊室里四周无人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悄潜入了进去,拔掉了她的氧气管。”
“沃正齐?”方一一惊,“他竟然敢这么做?”
话刚说出来就让方一自己给否决了。
崔圣龙也说道:“之前在太平间里,他连你都敢杀,何况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孕妇?”
方一眉头一皱,猜想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俞英的授意?”
崔圣龙摇摇头:“并不是。他虽然是个人格严重扭曲而偏执的疯子,但脑袋瓜子并不傻,十万块钱让他剖尸取不成问题,但让他杀人的话,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方一对此倒是认同:“那......”
崔圣龙道:“拔掉氧气管,是他自己的主意。”
“这是为什么?”
方一不解,“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既然俞英给他的钱不足以让他害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圣龙深深地抽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尽,沉默片刻后,他才道:“你听说过恋尸癖吗?”
方一哑然。
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来在山路十八弯的案情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么扭曲而病态的一个真相!
“沃正齐最初接到俞英通知到急诊病房去的时候,只是去确认下手对象死没死,不料有着恋尸癖的他,却一下子就被楚敏华濒死的孕妇形象深深吸引,然后,他难以自制地伸出了那双罪恶的手......”
崔圣龙声音中带上了一股子愠怒,义愤填膺道,“这个沃正齐,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非但故意杀人,还奸尸,希望对他的精神鉴定结果正常,可以判他一个重刑,要不然留着这样的人在世上就是祸害!”
“嗯。”
方一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真相水落石出。
一如释重负。
他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成就感。
误打误撞的,竟然揪出了这么一连串的犯罪分子。
同时也对人性当中的阴暗面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险恶扭曲的畸形人格,潜藏在一张张和煦平凡的面孔和光鲜靓丽的皮囊下,在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你身边……………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崔圣龙看了看时间,道,“总之,这一次,多亏了你,没有你,我们警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破案。”
送走了崔圣龙后,方一又老老实实回到了病房里,等待着医生宣布他可以出院的那一天。
不过,也多亏了住院的福,自己缺课的这些天总算可以用一张病假条交代了,大不了就是重修几个学分,不至于被算作旷课处理。
而且住院其实挺舒服的,可以天天看到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只不过今天开始,之前负责医护他的漂亮护士小姐姐调假没来了,换了个更漂亮的护士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