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昱,岑溪对他倒是也很耳熟,不是什么好印象。
偶尔,学习学累了,她也会找点乐子,比如听时思思给她讲学校的各种八卦。
迟昱这两个字绝对是其中出现率最高的,关于他的八卦绯闻,那叫一个十八班不重样,总结出来大约可以写一本无法出版的百万字色小说。
当然,保不保真还真不一定,因为有些情节明显是添油加醋过的。
岑溪猜,这其中少不了时思思的语言润色能力,她这方面的能力一向很出色,所以岑溪爱听她讲八卦,即便一个很无趣的东西也能被她讲得妙趣横生。
总的来说,她对迟昱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只是一时还没和真人对上号。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撞见别人表白这种事情,结局皆大欢喜还好,如果对方拒绝,那么不小心被迫围观的人才最尴尬。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岑溪的身体先它一步,一个闪身躲到了门后。
随后她蹲了下来,刚想扭身换个姿势,迟昱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是你让人来叫我的?什么事?”
他说话的腔调懒洋洋地,声音微哑,话里带着淡淡倦意,像刚睡醒被人家叫出来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吗?”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受伤。
“你谁?”只可惜对面丝毫不给面子,毫不留情。
岑溪暗想,这个冷淡的反应倒不像是传闻中的他。
他不是应该来者不拒吗?
难不成真是误会他了?
岑溪摇了摇头,现在真不是个好时机,不然她真想复述给时思思听。
“我....我是林佳奈,小时候我还去你家玩过,上周我们刚在宝业开盘的宴会上见过啊。”
迟昱插着兜,兴致缺缺地听着,闻言扫了一眼面前的女生,像是在努力辨认,停了两秒,道:“不记得了。”
林佳奈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她勉力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再自我介绍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我就要毕业了,这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第一次见你是十二岁那年我妈妈带我去你家做客......”
岑溪站在门后,呆滞的盯着面前门上的一个小蚂蚁,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聋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表白的女生竟然会是林佳奈。
这个全校男生的梦中女神竟然喜欢迟昱?!
岑溪不敢想这个消息被时思思知道了她会有多么疯狂,拿刀去跟他拼命也是有可能的。
林佳奈还在饱含感情的念着她早就提前排练过无数遍的话:“其实我关注你已经很久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你毕竟才高二,但是没关系,我愿意等你……”
讲实话,这套流程迟都走烦了,他昨晚熬夜打dota2,课间补觉的时候被人叫出来,听了这套话术更是没精神。
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眼睛随意一瞥,他看见地上有一张粉色便利贴纸,上面写了什么倒是看不清。
重点是这张纸,刚才来的时候有吗?
迟昱记性还可以,他正好无聊,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林佳奈口干舌燥背了半天,一抬头,见迟昱一脸出神的眯眼盯着她身后的门,一副正发呆的模样,气得拳头都硬了。
什么人呐!说了这么多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迟昱确认了心里的猜测,慢悠悠收回视线,“说完了?还有别的事吗?”
林佳奈连忙低头,表情看起来很羞涩:“你...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他不耐撩起眼皮,声音冷淡:“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这话实在无情又伤人,这样伤一个女生的心可不是君子所为,岑溪心想。
但转念又想,他本来也不是君子,如果他不喜欢人家而又不拒绝不说清楚让她心存幻想,不也是一种残忍吗?
这么看,迟昱干脆利落的拒绝反倒省了好些事。
林佳奈愣住,她没想到他会就这么干脆的拒绝自己,起码......起码也要犹豫一下吧?
她好歹,好歹也是个明星,难道她不要面子的嘛?这人实在欺人太甚!
心头仿佛有口气堵在那,上不去下不来的,林佳奈吐了口气,皮笑肉不笑:“你是对我有哪里不满意吗?”
她就不信这人真能说出来她的什么缺点!
迟昱的视线随意般扫过门后,挑了挑眉,懒懒嗤笑:“不是对你,我这人呢,就是毛病多,对追求者的要求还挺高的。”
“首先呢,想要追我,那就先考个年级第一看看。”
他的腔调散漫,说话时拖着长长的尾音,听起来一点都不正经。
可不知为何,门后的岑溪听见这话脊背突然一凉,莫名打了个激灵。
奇怪......明明说的不是她。
怎么感觉这人好像意有所指似的。
林佳奈瞪大眼睛愣了好几秒,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然她怎么会从这人的口中听出这种荒唐的话。
这人怕不是为了羞辱她故意想出来的说辞吧,她一个艺术生怎么考年级第一啊!
而且...而且他自己的成绩又好到哪去了,还想让人家年级第一去追他,他怎么不上天啊!
林佳奈要气死了,她死死的拽着手里的包,咬着唇,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很是可怜。
可恶的迟昱,要不是为了那个限量版联名包包…………………
想到包包,她平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掏出纸巾仔细擦了擦眼泪,又照了照小镜子还好没有脱妆,不然就太得不偿失了。
合上小镜子,“你……...……你太过分了呜呜……”
很是敷衍的念完台词,林佳奈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门后的岑溪松了口气:虽然很对不起那个女生,但是真的太好了,终于要结束了吗?
她的腿在这蹲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迟昱耸了耸肩,果然又一个奔着他家来的。
他有时候也很纳闷,这群人看上他家的钱,想爬他爸的床他可以理解,那怎么不去找他爸,偏偏找他一个高中生干嘛?
他难道还能控制住他爸的那玩意?
轻嗤一声,迟昱悠悠的朝前走了两步,停在岑溪身后。
他观察这扇门好几分钟了,可以肯定后面绝对有人,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孩子-----
从他这个角度往下看,只能看见穿着校服的女孩漆黑发亮的,毛茸茸的发顶,头顶有两个旋,听说这种人性格很倔强。她身高应该不太高,蹲在那里只有小小的一团,好像宽大的校服就能包裹住她整个身体。
要不是那张便利贴,迟未必能发现藏在门后的她。
她甚至还双手交叠捂着嘴,努力探头从缝里往外看。
迟昱想笑,他又不是绑匪,捂自己嘴干什么?
岑溪此刻的姿势是面对着墙角,她只能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往外看,观察确认他们到底有没有离开。
这要是被发现了就太尴尬了......
正这么想着,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
她不禁心下一喜,两个人都走了吗?
太好了!嘶,脚麻了,没知觉了......
岑溪蹙眉,扶着墙转身,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带有LV标的黑白撞色板鞋。
她僵住两秒,猛地抬头??
球鞋的主人抄着兜,正居高临下,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迟在这里观察她有一分钟了,女孩转过身终于发现他,那一瞬间瞪大的眼睛和不可思议的眼神像极了受了惊的兔子。
微红的眼眶,更是不可抑制的取悦了他。
甚至激起他骨子里的那点恶劣,于是迟昱换上一副坏坏的表情,自上而下伸出手,声音漫不经心:“哟,年级第一也会偷听墙角啊。”
他手心里就是那张粉红小猪便利贴,上面是岑溪写的几个最近要学的重点单词。
岑溪扶着墙的动作顿住,耳朵尖腾的变红,脑子唰的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比起被人发现自己偷听这件事更尴尬的是这个人还认识你,知道你是年级第一。
岑溪现在连用校服死自己的想法都有了,只恨不得钻进地底才好。
迟昱看她这个鹌鹑似的反应心里就觉得好笑,忍不住逗她,似笑非笑道:“怎么,明明是你偷听我们讲话,你这个反应倒像是你吃亏了一样。”
岑溪最终还是自己站了起来,她耳根通红,攥着校服的袖角,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此刻竟然说不出其他辩解的话,比如明明是她先来到这里的等等。
但岑溪的思维就像是被浆糊糊住一样,动弹不得。
迟显看她就快要哭了,反而更加恶劣,坏心眼的哼笑:“不是有意的,那就是故意的咯。”
岑溪红了脸也无言反驳。
“叮铃铃”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岑溪的脑子骤然清明,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上课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不给迟昱留一点反应的时间,转身小跑着下楼,只留手里还捏着便利贴的迟昱在原地。
目送某人跑下楼,他瞥向那张小纸条,上面第一个单词是shameless,意思是??
厚颜无耻的,不知羞耻的。
迟昱懒懒挑眉,意味深长地望向楼梯口。
而急着跑回去上课的岑溪在楼梯上跑着跑着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直直摔了下去??
下一秒,公交车上的岑溪猛的惊醒。
最后那一秒的梦太过真实可怕,她额头全是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有些大,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岑溪揉了揉额头。
“武康路?到了。请本站下车的顾客在后门下车………………”
熟悉的机械女声公交播报让她安心了一些,岑溪这才有心思回想起方才那个梦。
除了最后那踩空的一脚,其余全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和徐曼文她们说了谎,高中的时候,她的确认识迟显,还对他印象很是“深刻”。
回到宿舍,岑溪先放下包去洗了个手。
周三下午是公休,宿舍三个室友都在。
岑溪刚一坐下,徐曼文抱着薯片就凑了过来:“老实交代,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朋友能让你跑去送药?”
岑溪抽纸巾擦了擦手,撇开眼躲避她的视线攻击,好笑道:“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他帮过我,我去还个人情。”
徐曼文:“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岑溪转身正刚想说什么,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你好,是岑小姐吗,楼下有你点的外卖过来拿一下吧。”
岑溪一头雾水,什么外卖?
徐曼文见她这个样子多问了一句:“什么电话?”
挂了电话,岑溪又穿上了开衫,摇头道:“他说是外卖,但我没点外卖,先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估计是别人点错了。
“外卖员叫的是你的名字?”
岑溪:“嗯。”
徐曼文对此很有经验,言之凿凿:“那就不是点错了,肯定是别人给你点的,因为就算手机号码填错了,总不可能连姓名也填错咯?”
她努努嘴道:“以我的直觉,或许是某个追求你的男生给你点的外卖呢。”
五分钟后,岑溪拎着红色包装袋回到宿舍,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拆开看里面是什么,她正要先去洗个手却被三人团团围住。
陈茵茵和乔珊刚打水回来就听徐曼文复述了这个八卦,三人为自己宿舍终于要有人走桃花运而激动得不行。
于是等她一回来就面对着三个一副要审问她的模样的室友,岑溪弱弱举手。
徐曼文:“说。”
“我申请先洗个手。”
“批准。”她大手一挥。
洗完手出来,陈茵茵给她递上纸巾,乔珊拉着她坐在自己凳子上,面对着三张略显严肃的脸,岑溪再次举手:“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徐曼文轻哼一声:“岑溪同学,组织希望你这次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乔珊看着她拿回来的红色包装袋,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望江阁家的吗?它家做外卖吗?”
徐曼文见岑溪也一脸懵,问她:“你吃过这家?”
乔珊耸耸肩:“如果我没看错这个标志的话应该就是吧,我爸妈请客的时候我跟着吃过一次,这家可是会员制,只接受提前预定的那种,很难约的。”
说完又低声嘟囔一句:“这家竟然还可以外送,我都不知道。”
三人的目光又齐聚到岑溪身上,岑溪投降:“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曼文丝毫不为所动:“那就好好交代你今天干嘛去了。”
“但是......我大概知道是谁点的,只是猜测!”
岑溪想到自己临走之前迟昱问过自己吃没吃午饭,不确定会不会是他,只是一种直觉。
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的呢?
哦对,他都轻松搞到自己的微信了,电话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岑溪头皮发麻,这怎么和室友们说?
难道告诉她们:对,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被偷拍传绯闻的迟,他今天生病了,我只是被拜托去他家给他送个药顺便照顾他一下,其实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们大概会觉得自己疯了
正飞速思考着到底怎么解释时,岑溪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两声,伴随着叮咚叮咚的消息提示音。
四人谁都没有先动,互相对视一眼。
徐曼文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夹在指间,弯腰压低了声音:
“我压五块钱,发信息的肯定就是这个点外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