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秋, 隗喜就要穿许多衣服了,但也止不住手脚冰凉。
闻如玉只一件单衣,依旧手脚温热,火炉子一般,他将隗喜两只手抓在手心里揉,小声嘟哝:“才入秋,你就这样冷了,山里不能待了,你跟我走吧。”
他澄澈的眼睛望着面前少女苍白气虚的脸,温润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意。
那怜意那样明显,隗喜心思敏感,一下低头红了脸,但是夏日已过,她也不想一个人留在山洞里,山里实在太冷了,只是:“我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们有足够多的钱住客栈吗?”
她声音细柔,眉宇间满是惴惴担心,含愁含忧。
闻如玉眨眼,忽然笑了,眉眼间又露出些少年人的神气:“怎么会呢,小喜还会做珠花赚钱,很能干。”
他揉着她的手,玩一样,嘴里漫不经心说着这些,隗喜本就红的脸更红了一点,她害羞地点点头:“那我去收拾一下,你等等我。”
她抽回手,转身就要往住的山洞跑。
他们平时住在山间,一个是因为银钱短缺,另一个是因为山里空气清新,灵气较为浓郁,适合修炼,凡尘的重视浊气重的。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隗喜刚想问怎么了,手就被捉住,她偏头,就见少年跟过来,晨光下,他眉眼如画,纯真俊俏:“不用着急啊,我好不容易给你捂暖的。”
隗喜看着他,感觉自己心跳有些紊乱,她低头看了看,闻如玉不是牵她的手的,而是将她整只手包裹起来,她的手自然地虚握成拳头,他温热的掌心便包裹着她的手。
好像有点没有情趣,可又让她的心暖暖热热的。
隗喜笑涡深深,抿着唇笑。
山洞里都是他们生活的痕迹,山洞口藤蔓,拨开进去,垂下来厚厚的草帘子,挡风用的,再往里走,一张木头桌子,两张板凳以及两只蒲团,最里面的地上铺着干草,干草上有两张草席,草席上铺厚厚的被褥。
另外有只小柜子,里面放着他们的衣物。
隗喜将衣物都整理出来打包,这都是花钱买的,万一他们走了这里有其他人来,定是要都拿走的,还有被褥也要拿走。
这就收拾出来两只大包裹了,隗喜打了个结,又有些依依不舍地看向那些桌子板凳衣柜的。
“那个就不拿了吧。”闻如玉拎起两只包裹,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
隗喜小声说:“是你亲手打的。”
少年眨眨眼,嘟哝声:“我可不要背着桌子板凳出去。”
隗喜想想那个画面,扑哧笑了,最后看一眼这里,主动来牵闻如玉的手,声音里满含期待:“那我们走吧。”
闻如玉春水眼眸则是看她一眼,反牵住她的手往外走。
爬山很累的,所以当然是如玉御剑从山里飞出去,隗喜不是第一次站在剑上,她已经习惯这种高空飞行的自由,何况,凡尘山间灵气一般,她并不会有类似醉氧的难受感觉。
快从山里飞出来时,隗喜回头看了一眼,山岚中不知谁家正做饭,烟火如霞,是安宁人间的气息。
闻如玉接了个任务,要去一处烟柳巷里捉只魅惑男人的妖物。
这小城近三个月在附近城镇出了名,因为烟柳巷中出了艳名远扬的美人,周边的人常闻名而来,他们傍晚入城时,客栈都住满了,这个时间去租房也很难。
隗喜正在为今晚住哪里发愁,闻如玉却俯身盯着她看了看,他一下子凑得这样近,她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啊?”
闻如玉冲她眨眼一笑,狡黠又俏皮,“我知道今晚我们住哪里了。”
隗喜还在迷茫,少年看她一眼,笑出声来,背着行囊牵着她的手去了一家成衣铺子,她当即就拽了他袖子,“我衣服够穿的,别给我买。”
一般去铺子里,都是闻如玉给她买衣服。
“要买的,青楼里不许女郎进去的,我的衣服你穿不了,太大了。”闻如玉天生温润的语气里有些雀跃。
隗喜一听,脸红了,看他一眼,见他也正俯首看她,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却没有反对,心里甚至是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她果真不是纯良的女孩子。
做任务的花费是可以去报销的,所以闻如玉用手里能用的银钱给隗喜买了一件白色儒生服,虽只是细布制成,但缝制精美,她穿上后,将头发束成髻,戴上简单的木簪,像个秀气的十三四岁的小书生。
当然了,有眼力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郎,可老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去了。
闻如玉开了一间普通的下房,隗喜进去后,就见里面摆设很朴实,她慢吞吞打量了一圈,转过身看闻如玉,他也正好奇打量着。
隗喜望着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幽幽的,“如玉,你经常来这里吗?”
少年神色漫不经心的,声音清亮:“我也第一次来。”
隗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哦了一声,便去接他背上的包裹,闻如玉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她,盯着她看了会儿,唇角一翘,眼神纯真极了:“小喜,这里很贵的,我可住不起。”
她抬头嗔他一眼,少年人似烟似雾的情愫涌动着,促使她害羞又忍不住轻声问:“那你有钱了会来住吗?”
闻如玉看他一眼,他自来是聪颖的,听她这样问,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隗喜忍不住抬头看他时正好与他视线对焦,她一下转过脸来,掩饰一般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但要她说是随便说说,好像也说不出口。
“不来住啊。”闻如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语气温吞,又慢悠悠说:“你这样好看,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隗喜听懂他的意思,低着头脸红。
害羞过后,闻如玉叫了些简单的吃食,吃过后,便让她待在屋子睡觉,晚上他得去捉拿要妖物,那妖物是在这一条街,但不在这间青楼。
隗喜当然点点头,嘱咐他:“你要小心。”
闻如玉回头看着女郎含忧的神色,歪了歪头,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声音清润温温:“我很厉害的。”
隗喜还是担心,不过她没有再多说,抿着笑点头。
闻如玉临走前给她留了护身符?,所以隗喜一个人在这里一点不担忧,唯一困扰的是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声,男的女的,交织在一起,十足糜乱。
隗喜从来没听过那么多污言秽语,脸红着,心又砰砰跳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害羞又说不出的好奇,脑子里开始迷蒙地想如果......如果是她和闻如玉......
不能想下去了。
隗喜用被子盖住了脸,努力将那些声音摒除。
好在她一向作息良好,虽然神思混乱,但到了点就会犯困,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她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周围静悄悄的。
她想到昨夜,抿唇笑了一下,起身坐起来,抬眼就看到了在地上打地铺的少年。
隗喜忙打量他,见他身上干干净净,脸色也红润依旧,看起来没什么伤后,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下来,蹲下身将地上的被褥替他盖盖好。可她刚一动,他就醒了,他条件反射一般拽住她手腕一拉,人已经将她压在下面,户口卡住了她脖颈。
一瞬间的厉色,十分凶狠。
隗喜被吓了一跳,但她看到了闻如玉眼底的困顿,她缓慢眨了眨眼,完全没有惧意,只是因为此时的体,而有些羞窘。
闻如玉很快回过神来,迷蒙地看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女。
她乌发散落,雪白脸颊染着胭脂一样的红,眉眼含着羞意,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欲言又止,欲迎?拒,少年彻底回过神来。
闻如玉缓慢地眨了眨眼,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下来,改为虚虚按在她肩上。
谁都没有说话,无声的静寂流淌着,隗喜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要出声,闻如玉在此时低下头来,飞快地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他神情古怪,耳朵开始泛红,却目不转睛看着她。
隗喜的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去,她望着他,心里有些羞于说出口的是,她想要更多。
少年却缓缓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衣摆,隗喜也顺势看过去,感知也一下放大,瞬间腿就僵硬了,垂着眼睛红着脸不吭声。
闻如玉嘟哝了声什么,缓缓直起身,跪坐在一旁,低头整理着衣摆。
隗喜也红着脸,坐起身来,在这样的地方睡觉当然是穿得整整齐齐的,昨晚上只是散了头发,这会儿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前身后。
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却正好看到他低头偷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对焦,迅速又移开,可很快,隗喜又看了过去,闻如玉也看了过来,这次谁也没有立即挪开目光。
明明距离不是那么近,但互相之间的呼吸与热气却仿佛扑面而来。
隗喜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正要开口时,原本静寂的隔壁屋忽然传来一阵木床晃动的咯吱咯吱声,伴随着女子娇笑嗔骂的声音。
她一下脸更红了,却看到对面的少年白皙的面容也通红,他那双清亮纯然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似有羞意,又有大胆的好奇......好奇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闻如玉眼睛一眨,忽然道:“小喜,我们这样......你要不要一直跟着我啊?”
隗喜一听,咬了咬唇,不说话,脑子也是迷蒙的,她对于以后没有什么想法,活一天算一天,有一日算一日,她一直是个没什么未来的人,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死了,穿越过来,遇到了闻如玉,他就像是根救命稻草,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便
紧紧跟着他,她怕自己孤独地在这个地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