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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陷落

“你要允许一切意外发生,譬如,我会变心,对你彻底失去兴趣,新鲜感的消逝很快的......”

“或许,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你身边的人也会利用我,将你静心铺垫的规则踩得一塌糊涂,说不定,你会突然发现我其实是在骗你。”

“忘了告诉你,我谈恋爱从没超过三个月。你以为多一个月就能成为例外吗?”

谢辞序矜傲的脸庞一寸寸沉冷下来,将她从身下拽上来,动作带着几分难掩怒气冲撞的粗暴,将她抵在冰冷刺骨的镜面,毫无预兆地侵占她的唇关,岑稚许从他身上滑下来,伸脚踹他,力道一点没收,他闷声吞下她的恼怒,将她重新往上推。

宽大健硕的身体将她紧紧桎梏,较劲也就此开始,她越是想逼他崩溃,谢辞序就愈发用力。

“一定要说这些话吗?”他垂眸凝着她,昔日的倨傲早已被折碎,眼眶泛着湿润的红,再次重复:“这些话会让我难过。即便如此,你也要说吗?”

他并不畏惧争吵,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每一份坚不可摧的感情,都必须经历这个过程。刻骨铭心建立在挫折与痛苦之上,如同历经春秋暑寒,少不了的磨合。可是,她明知他动了真心,会生气、会迷惘、会挣扎,也要将那些刀子一样的话

扎进来。

她就是仗着他爱她。

一定要说这些话吗?

他在心底反复默念。

岑稚许被那抹红意刺痛,一瞬间,如同坠入冰湖般,冷透了顶。

谢辞序松开她,气得发抖,却只是沉默地坐在床头。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房间里放的烟只不过是摆设,此刻指骨微动,竟起身,摩擦砂轮,踟蹰许久,点燃了一根烟,焰火将肆冷的面庞点亮。

“如果反复折磨我,会让你好受点,肯和我就此纠缠一辈子。”

沉哑的嗓音将陡然冷却的寂静打破,岑稚许指尖蜷紧,见他转过身来,那双黑眸里,满是她看不懂的落寞,“我不介意你开枪处决我。”

她们最后一次也没做完。

岑稚许穿上衣服,一颗颗扣紧双排扣大衣的贝母纽扣,踩着高跟鞋,在那缕发冷的烟雾中,步履匆匆地下了楼。Rakesh如同巡检的猎犬般,在庭院里站岗,它热情地摇晃着毛绒绒的长尾巴,讨好又亲昵地蹭着她裹丝袜的腿腹,似是要为她取

暖。

外面风大,这栋别墅毗邻连绵的山脉,远处早已在寂到发冷的夜色中,覆盖一层薄雪。

岑稚许伸手摸了摸Rakesh的头,她蹲下身,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痕,低喃道,“Rakesh,你说传言是不是真的?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Rakesh再聪明,也无法理解她话语中的深意,它歪着头,烈金色的瞳眸里像是在向她寻求解释,“汪”了一声。

岑稚许失笑,笑她迟钝,怎么会在Rakesh这里找答案。

“你今天的零食?入量已经超标了,不可以再去拆罐头。”她说。

听到零食被克扣的消息,Rakes并未有太大反应,喉咙里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声,岑稚许读懂它真正的意思,唇角慢慢展平,很轻地说:“我明天应该不会过来陪你玩。”

“后天......也来不了。”

Rakesh的大尾巴扫了半圈,耳朵耸拉下去,控诉她的无情。

岑稚许也很无奈,没有再说什么,希望Rakesh能照顾谢辞序的情绪,减缓一点今晚带来的冲击。真正的分手两个字,她心里有点乱,没想好该怎么提。

入夜过后,临近年关,附近又都是些高尔夫球场、马场、森林公园之类的,根本没办法打车,岑稚许大步走出去,正欲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一道声线将她拉回。

“岑小姐,很晚了,您一个人回市区不太安全。我们厨师正好要去市场采购明日的食材,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顺便搭一程?”

她回眸,看清了灯光下的人。

是谢辞序的管家,年岁约莫接近五十,能够将万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女性。谢辞序几处房产的家政都是交由她管理,上至家政人员的分配调动,下至Rakesh的健康及运动状况监测,皆不在话下。

这种柔和从容的边界感,让人很难拒绝她的好意。

岑稚许怔愣一瞬,礼貌展颜,“麻烦您了。”

上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哪里有什么食材需要主厨半夜采买。这是他日常出行的商务车辆,本就重度洁癖症的人,怎么会允许它用来运送生鲜食材。

[xu.:谢谢你安排的车]

她给谢辞序发了一条消息。

过了几分钟,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复。

[Abyss:下车]

她看着这行字出神,另一条紧接发了过来。

[Abyss:把我气得半死,又用这种客套的话来堵]

[Abyss:你有本事当面说一次谢谢试试?]

她彻底哑口无言。

吵架到这种程度,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选择了逃避离开。原本打算将冷战就这么耗下去,直到想好处理方式,谢辞序却兀自消化了这份情绪。

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转变程度之快,仿佛跑下了一切底线。

也在明晃晃地告诉她,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冷战。

这份单方面的伤害造成的疏离,也的确没有持续太久,岑稚许以要整理复学申请的理由拖长了同他见面的时间,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扯到了她要去建好的赛车俱乐部试车糊弄,谢辞序竟大度地举荐了他曾醋劲大到连全名都不能介绍的好友。

“车道设计合不合理,还得有实地赛车经验的人带你跑,才能分辨。你也别联系外头那些赛车手了,他们拿钱办事,三分都能给你吹成十分,再颂舟他爱玩车,技术算不上多厉害,却也不差。”

谢辞序定下时间,问她:“周六有空吗?我让他过来。”

岑稚许只能硬着头皮说有。

这块地本就是在原山体的基础上改建,车道两侧种植了新的植被,稍远的秀丽风光一分未动,娱乐设施的设计不会有变化,而急弯的安全性,还需要不断校验。

三人相见,却是各怀心思。

再颂舟把车库里的宝贝都开出来了,头盔,护腕,应有尽有。他随手丢给自见面时起,便一言不发的两人,自个扣上了下颌骨的锁扣,“辞哥,我这车改过,你大概率开不惯。总共只有两个位置,待会是你先坐副驾,还是我带嫂子兜一圈?”

经冉颂舟随意一提,岑稚许才发现,他今天开的偏偏是两座跑车。

总有一人多余。

谢辞序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注意到这点时,面色也跟着阴晴不定。

“带你嫂子兜圈的时候,别开太快。”他沉声,吐字道:“她晕车。”

“放心吧,这点任务还怕我完成不了。”再颂舟轻笑,俯身为岑稚许掀开车门,“岑小姐,请上座。”

冉颂舟车技还不错,过弯减速把控得恰到好处,要是换作新手,还是不免碾压附近的绿化带。

“拐弯半径可以再改大一些。”再颂舟说,“其他建议倒是没什么,等开业的时候,我会在发烧友的群里帮你宣传的。”

“你知道这是我的产业?”

再颂舟身上有一股松弛感,对一切都怡然自得,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向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庄缚青前前后后费了不少劲,说白了,一个俱乐部而已,营收利润有限,不值当。能让他心甘情愿做这些事的理由,也只能是你。”

岑稚许没吭声,再颂舟却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提分手?”

她皱眉,不喜欢别人僭越自己的事。

“我比你更了解谢辞序。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快刀斩乱麻,别拖。”再颂舟说,“拖到最后,才是真的无法抽身。言尽于此,岑小姐。”

下了车,再颂舟接了个电话,跟谢辞序点了个头示意,便一脚油门踩着离开了,单独相处的时间,转瞬只剩下了她与他。

谢辞序脱下外套,沾着体温的大衣为她盖上,执起她的手,破冰道:“看得怎么样?他有没有给你提改进的建议。”

“嗯。”岑稚许心不在焉道。

他最近很忙,疲于奔波在一场并购合同中,那家公司年前要进行商誉减值评估,等财报出来后,再转腾几手,过到岑稚许名下。原本稳操胜券的几个大标段意外丢失,阻碍重重,想要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件事,并不容易。

或许冉颂舟说得对,没有最好的时机。

错过当下,每一天都会让伤口腐烂的程度加深。

“辞哥,我想了很久,有一件事,还是必须说出口。”

她思忖着措辞,也观察着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呼啸的风声在耳畔掀过,须臾的沉默,竟也震耳欲聋。

谢辞序指骨收紧,将她牢牢握住,同她说着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晚餐吃什么?最近新开了一家港府菜,食材新鲜,你也许会喜欢。”

“我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谢辞序恍若未闻,“羊肉汤也不错,暖胃。你总是手脚冰凉,可以多补补。”

“谢辞序!”她扬声。

他偏眸睨她,薄唇组成了一条线,眼下亦笼着层乌黛。

他们都无比清楚,她会说什么。

曾经想过无数次的退路,竟变得难以启齿。

岑稚许狠下心,拿网上的句子送给他,眼底强行挤出两行清泪,“君卧高台,我栖春山。我都明白的道理,谢先生应该也懂,往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阶级,再也不见。”

那是她第一次从谢辞序的脸上看到震怒。

“岑稚,我哪里对你不够好?”他失控吻上她的唇,嗓音止不住地颤,“栖个屁的春山,你他妈要上高台,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