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浓雾笼罩整座伦敦城,她从一家小便利店买一个55P的牛角包,穿过斑驳小路,墙壁铺满青苔,失修的路灯摇摇晃晃。
双排扣呢衣,黑色长靴,披散的黑发,身影高挑清瘦,指尖攥着干巴纸袋,这样的她乍然出现像一个幻影幽灵,路过时嗅到焦脆的杏仁坚果香才确定是真的人。
那才是他们久别重逢的第一面。
是心脏从跳动变成颤动的一面。
“我当时应该刚从莫斯科回来。”南嘉仔细回想,“不熟悉外面的环境,所以不会注意旁人。”
“你还去莫斯科?”
“嗯,就是那个朋友找到我,把我从西伯利亚带去莫斯科。”她说,“我可以在那边舞团继续跳舞,不过从来没有参演过比赛和演出。”
不露面,所以就算在莫斯科,外面的人也找不到她的位置。
而那次不露面的理由,和周今川没关系。
陈祉:“为什么不让她送你回来?”
“我现在能回来就不错了,她想让我永远留下来,进她的御用舞团。”南嘉说,“我不喜欢这个朋友的做事风格,阶级意识太强,视人命如草芥。”
纪大小姐那样的脾气和她相处融洽,让她强调不喜欢的女孩子那能有多讨厌。
国外思想和国内儒家思想相差甚远,除了跳舞,她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
陈祉之前不是好奇,她什么时候学的斯诺克,为什么了解稀有大牌的细节,因为早就被人带着入过上流圈层。
南嘉话说得挺明白,能找到她,带出西伯利亚,能以全新身份安置到伦敦的大小姐,权势不是一般的大,要么世界顶级富商要么王权贵胄。
范围缩小到这个地步,陈祉想查这个朋友身份,难度不大,但没这个必要,他要找的是她,其他人就算身份摆在眼前也不屑于一顾。
吃完饭,要去电影院时,南嘉忽然想到什么,“为什么都是我在坦白,我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隐瞒,但她对他毫无了解。
陈祉:“所以呢。”
“你应该也跟我说个秘密,扯平一下。”
“我没有秘密。”
“哦。’
不乐意说就罢。
她不问了。
她似乎对他这个人没半点兴趣,所以不想刨根究底下去。
她爽快,陈祉倒拖泥带水,不了不当的,“要不你撒娇,我勉勉强强告诉你一个。”
“没兴趣。”
“
你撒一个试试。”
“不撒。”
“就撒一下不行吗?我从来没看到过你撒娇。”陈祉攥她手心,低沉尾音拖长,“嗯?嘉礼BB?"
“陈祉,你在对我撒娇吗。”
气氛莫名变得微妙。
他求她对她撒娇,这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撒娇。
他干脆不看她。
“陈祉。”南嘉娇软身形靠着他的肩侧,眉眼笑弯,循循善诱,“要不你跟我撒个娇试试,我还可以再给你讲个秘密。”
倒反天罡,他不回话。
她跟个狐狸精似的,刚开始是他逗她,反过来又来撩他。
软言软语的,笑一下人都被弄得丢盔弃甲,更别说撒娇了。
来电影院之前,南嘉提前准备两个帽子,不想被人注意到,降低存在感,低调行事,真来了后,发现自己多虑了。
没有想象中排队检票的场景。
整个大厅非常安静,只有穿工作服的侍应生捣鼓饮料和小事。
静得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人呢?”南嘉环顾四周,“一个都没有?”
不应该啊。
这时候的电影院是最热闹的,就算工作日的冷门电影也不至于没有观众。
“包场了,当然没有。”陈祉预料之中,带她往影房区域走。
“包场?啊?”
去外面看电影不就是图个气氛。
包场的话和在家里看电影有区别吗。
“这片区域包了四小时。”陈祉说,“只有我们两个。”
所有电影的票房都被他买下来了。
提前预订的观众如果想看的话得去另一个区域。
这里不论是普通席还是贵宾席或者包厢,除了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
他们看哪一场电影都行。
“这也太......”南嘉无话可说。
陈祉反问:“不好吗?”
“我没说不好。”
只是有一丢丢诡异。
他们去的是包厢,座位都是更新过的,和家庭影院差别不大,多了工作人员和侍应。
南嘉陡然想到,这里包场的话,那白思澜他们,还能看到电影吗。
听她谈天的语气,说可能看电影,那应该没有提前预订,来了的话也是白搭。
陈祉对电影兴致不及她十分之一,放的是个无聊的文艺片,坐下没几分钟,一条胳膊环住她的腰际,有的没的捏两下。
没有捏太重,怕她察觉后闹出动静。
不过分的话,南嘉随他去了,直到发现男人修长的手指已经从腰际往上偏移,轻捏柔软。
她小脸一沉,挡住他的腕。
就知道他不老实。
陈祉倒是很听话,她不乐意就没有乱动,手指顺势没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指腹间的摩擦后,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太对。
南嘉似有察觉,条件反射抽回手。
陈祉人反应更快,拿起她的胳膊。
“你干嘛.....”南嘉有点急。
她想看他手腕要费一番周折,他看她都不用使劲,一抓就过来了。
举起来,对着电影屏幕的微光。
一眼瞥见光秃秃的指甲,陈祉英眉瞬时蹙起,手劲加深,“你手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
“你剪指甲了?"
她不说话。
“之前不是透明色的美甲吗。”他印象很深刻,对她全身上下,哪哪都熟悉得很,在今天之前,她的手上是有一层浅淡的美甲装饰。
“......不知道。”南嘉苍白反驳。
“别糊弄我,我记得很清楚,指甲怎么全没了?”陈祉步步逼问,“你今天把它们剪掉了?”
“不能
剪吗。”
“为什么剪指甲。
“太长了,碍事。
他盯着她的眼睛。
南嘉仍然试图把手从他的巨大道里抽出来,可是无济于事,他劲道很大但并没有攥疼她,就这样被困在手心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感觉他困住的不止是自己的手。
他还是这样问:“为什么剪指甲。
“我说了,太长了,不方便我跳舞。”
“为什么。”
“长指甲生活就是不方便,我剪掉不行吗。”
他冷冷地重复:“为什么。”
还有很多种理由,她可以继续编造。
可深吸一口气后,她垂眸看着光秃秃的指甲,小声,“因为陈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