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门是敞开的,郁稚惊奇地发现贺七还没休息,坐在书案前练了一夜的字。
“你等到现在?”郁稚睁着水汪汪的眼眸,驾轻就熟地在书案另外一侧坐下。
贺七:“你不是说今夜过来练字,顺便取话本子的么?”
少女身着一袭鹅黄色裙装,肩上披着氅衣,贺七提醒她:“你的脸很红。”
诶?郁稚心头一颤,那是因为........因为…………………
贺七:“你是跑来的?”
郁稚点了点头,“唔,皇后娘娘歇得晚,所以我耽搁了。我昨日看话本子,有几个生字不认得,你快教教我。”
三层楼的藏书阁宏伟冷清, 偏偏在这个角落燃着一盏灯,暖黄色光芒照亮一方天地,两人蜷缩在在一块说话写字,少女轻盈可爱,少年则是一脸的书卷气。
皇帝就在此时踏上了藏书阁的台阶。
“你今年十六岁?”贺七问她。
郁稚一边写字一边点头。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出宫,你出宫以后打算做什么?”
啊?郁雅抬头,“我不知道………………”
贺七瞧着她,少女眉眼弯弯,清清纯纯。
“那你嫁我如何?"
啊?郁稚愣住了,她都是胡说八道的,她出不了宫,哪怕皇帝厌弃了她,她也终生困于深宫。
昏暗廊下,身披黑色狐氅的男人冷眼瞧着门内的少女,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贺七:“我家中还算殷实,俸禄也不少。”贺七一本正经道,“我还可以一直为你搜罗话本子。”
话本子……好多好多的话本子………………
“真的吗?!”郁稚想到话本子就晕头转向啦。
“所以要嫁我么?”
“好啊好啊。”
话音刚落,藏书阁的门被狠狠推开,夜间寒风呼啸而来,吹起案上的纸页,来人立在门外,神情肃穆,气势凶凶不怒而威。
贺七一眼瞧见了龙袍上的纹样,是,是皇帝、“臣参见陛下。”
郁稚面色苍白,吓得魂飞魄散,皇帝怎么跟来了………………
“快跪下。”贺七见郁雅如此木讷,怕她被责罚,立即扯了她的袖子要她一起跪。
“皇后说要嫁给谁?”萧歧眼神肃杀,直勾勾地凝视在郁稚身上,原来那封奏疏中所写的是真的,她竟然夜里与人私会。
皇后?贺七没听错,皇帝称郁雅为皇后…………………少年惊愕得无以复加!!!
郁稚吓傻了,她、她、她只是、下一个瞬间她整个人被从案前提起来,直接拽走,皇帝怒吼着,吩咐侍卫将贺七关押起来审问!
郁稚被一路拽回未央宫。
殿门重重合上,郁稚不敢再看皇帝的神情,他就这么瞧着她,恍若在瞧着天底下最卑贱之人。
“难怪今夜伺候朕不用心,原来是有了新欢。”
“臣妾只是与他顽笑,臣妾与他没有肌肤之亲!”
“不必解释!”男人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朕很早就知道你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
“你浅薄而又软弱,贪婪而又愚笨。”萧歧语气尽是讽意,“你贪恋权势富贵,喜欢被年轻臣子们环绕。
郁稚摇头,“臣妾不是……………”
男人一点也不听她解释,双指抵在了她唇瓣上,“朕想起来了,未央宫里有暗道,所以你禁足那些时日,夜夜出去与他私会?”
郁稚抬眸望着他,她颤抖不止,此时此刻她若说错一个字,小命必定没了。
“我只是去藏书阁取书。”
“所以真是夜夜私会。”萧歧笑了。
“臣妾没有背叛你,陛下。”她一字一句认真告诉他。
男人笑意更深了,没有背叛他?没有背叛他?这话多讽刺啊!!
侍卫就将贺七带了过来,经过审问,贺七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血腥味瞬间充斥着周遭,郁稚就这么流着泪跪坐在地上。
贺七抬眸,眼神苍白而绝望地地看向少女。
她是皇后娘娘,她竟然是皇后娘娘?!!可她明明说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他对此深信不疑。
是了,一个宫女怎么会穿着华贵,一个宫女怎么有时间读书写字,一个宫女怎么会美得如梦似幻。
“朕不需要皇后解释,朕只要皇后亲手杀了他!”男人在她耳边狠声低语。
这冰凉的触感吓得郁稚惊觉回神。
“还记得朕教你的么?”他将匕首塞入她的手心握紧,而后点点心口的位置,“一刀毙命。”
男人身着玄色鎏金织锦长袍,眼神肃杀,真如地狱归来的恶魂,吓得少女失语。
她拼命地挣脱男人的手掌,企图松开那柄匕首。
可她越挣扎,他就握得越紧,仿佛要将她的手掌碾碎。
“去杀了他,正如你杀程氏,他死了,你依旧是朕端庄高洁的皇后,没有人会知道你所作所为!”男人的语气止不住地兴奋颤抖。
上一世围绕在她身边那些年轻臣子......这一世他明明将她禁锢在后宫,她也能与这样的小吏纠缠,可见不论氏死不死,十六岁的郁雅,她骨子里低贱的脾性永远都改不了!
“既然皇后不肯杀他,那只有朕亲自动手了!”
“不要!!”郁稚转而去抢夺男人手中的匕首,“你别杀他萧歧,他不知情,他不知情的,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谎骗人。”
她声声哀求,却没留意男人的神情越来越凛冽,眼神肃杀,真正起了杀意!
“唔!!”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叫一切瞬间冰封。
皇帝突然释力,郁稚抢夺到了刀,只是刀口扎入了她的腹。
“郁稚!!”贺七扑了上来,满面泪水与鲜血混杂,他顾不上自己自己的伤去查看她,那刀口尽数入了她的身躯。
郁稚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那一处很冷。
始作俑者看着空置的手心,再瞧着狼狈受伤的两人,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怜悯,他的神情甚至是睥睨而鄙弃,狠狠踹开了贺七。
郁稚垂眸看着伤口处,那鲜血渐渐晕开,她也越来越晕眩,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她看向萧歧,对方气定神闲,并没有要宣太医的意思。
她颤抖着落泪,不敢再看伤口,好疼好疼,一直到最后她失去最后一丝神智晕了过去。
“朕说,撤走未央宫的御医。”
“可是御医回禀说,皇后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如今还没脱险、
“那就这么任由她死了才好!”
李檀听皇帝的话,表面上劝阻,实则心中雀跃,这一世皇帝再也不会被妖后迷惑了!
妃嫔们尽数来了养心殿,清晨宫中传言,昨夜帝后争执,皇后挨罚受了重伤,未央宫的宫女偷偷去请了御医,如今听皇帝贵妃交谈,确定皇后终于要死了!
男人高坐椅榻之上,手中捻着指骨上的碧玉扳指,就这么死了才好!重生回宫的第一日,他就该扼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