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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00

方霓准备离开去坐共享单车,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靠到她面前。

一个年轻的司机下来:“请问是方霓方小姐吗?”

方霓怔了下:“是我。”

“请上车,我送您回去吧。”

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

他简单说了一下:“是谈先生让我来的。”

方霓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拒绝,对方已经替她打开车门:“我也是奉命行事,您不要让我难做。”

她只好上了车,因为也确实不想骑行回去。

后半夜,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屋子里倒挺暖和,方霓搬着把椅子坐在万丈高楼的落地窗前赏雪,思绪幽远。

谈稷的电话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深夜中毫无预兆地打来的。

是个陌生电话,不过显示是北京本地号码,也没被标记为骚扰电话,方霓就接了:“喂?"

那边有很久的沉寂。

安静到方都等得不安了,下意识又“喂”了一声:“有事儿吗?”

这一次的沉寂,她不再追问,那种紧迫感也消失了。

她良久地握着手机,那一刻似乎已经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虽然一句话不说,这一刻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一颗心一直在胸腔里扑腾跳跃,以至于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半晌却听见他低沉地笑了一声,努力平静的语调:“好久不见,深夜造访,冒昧了。”

方霓抿唇想笑一下,似是本能,因为不想让他怪怀。

可一想到他看不见,捂着嘴眼泪消了下来。

她不敢出声,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了。

可总不能一直这么着吧。

后来还是谈开了口:“在家?"

方霓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共享了地址。

恰巧那天他就在附近,告别了一个朋友就来看她了。

这个点儿,室外零下8°,方霓裹着厚厚的大衣站一会儿都冻得不行。

花坛里的小草焉哒哒的,枝叶上还挂着霜雾。

路面上的积雪被人工铲去一半,剩下的一半泥泞不堪,留下被无数车轮碾过的污渍痕迹。

她抬起手哈一口气,朝两边张望,依然没有看见谈稷。

心里的焦虑和紧张在这一刻达到空前的高度。

她是想见到他,还是希望他临时有事不来了?

方霓自己也不知道。

更不明白他一句话她就眼巴巴下来了,吹了那么久的风,可真蠢。

可人生在世,总要干一些蠢事的,哪怕自己也知道很蠢但就是忍不住去做。

她想,她只要看他一眼就好,确定他过得不错。

不远处,谈稷在路灯下驻足站了会儿。

他在想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

两年没见,她风采依旧,只是,少了点儿年少时的刁钻任性,眉眼间沉淀了不少,有时还有一闪而过的清冷脆弱。

她长得越来越像蔺静云了,气质是安静的,身段却很惹火,乌黑微卷的发丝衬着白皙的脸孔,艳光四射。

谈稷不太想打断这么美好的画面,可她终究是有所感应地朝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方霓终于看清了他所在的位置。

原来只是咫尺的距离,近到她一定睛就能看清他衣领上细微的纹路。

谈稷走近了,方霓的目光还静静停留在他身上。

今日他穿的是件藏蓝色的呢大衣,敞开的衣裳里露出灰色的领子毛衣,很简单随性的穿搭,却不像是工作开会时的穿搭,像是出门前特别换过。

许是她认真打量的模样让他觉得不自在,他抬手搓了一下:“可以上去聊吗?”

方很意外会在谈稷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像是故意逗她笑似的,她抿了下唇,点点头。

上楼后,她给他倒了一杯水。

“菊花茶,只有这个。如果你不喝的话,我去给你换成白水。”她有些局促地将浅黄色的茶水端放到他面前。

她记得他不怎么喜欢喝菊花茶的。

谈稷将脱下的外套挂搭在一边,接过茶水喝了口。

方霓惊讶于他这样好说话。

他以前外表和善,有些事情上其实挑剔得很。

比如他不喝没有过滤过的水,一开始嘴上不说,只说他不渴,后来她自己摸到的真相。

可以想象他这几年在南京应该也是真的修身养性了,能强逼自己喝不喜欢的东西。

约莫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直观,谈很无奈:“这么久没见了,你就这样看着我?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方霓本能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怄。

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他怎么能这么镇定?

她一颗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人的脑子混乱起来的时候,是不知道具体要说什么的,她抬头望着他,只倔强地望着。

“为什么说好不拉黑我的,后来又拉黑了我?”他敛了下眼皮,望向她。

方霓没料到他会这样问,顿时猝不及防。

他这样体面的人,不应该问这个。

窗外雪又下大了,漆黑的夜空里白毛纷飞,倒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方霓过了很久才意识过来自己还站着,真是太紧张了,连这种事情都忘记。

谈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她更觉得憋闷,她才是主人,真是倒反天罡。

可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跟他怄气,安静坐下后,两两相望又是许久的沉默。

谈稷说:“怎么不说话?”

她吸了吸鼻子,蛮实诚:“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他品味着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去了窗边,点一支烟。

她望着他孤立的背影有些彷徨,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任凭心里多着急,越着急越是乱中出错。

她收拾杯子时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水,身上地上都弄湿了。

“我来吧。”谈稷接过她手里的碎片。

“你小心手......”她嘴里的话她心里想的快。

一出口,两人都静了会儿。

谈稷先笑了下,低头说了一声“谢谢”。

窗外大雪纷飞,视野里都模糊不清,屋子里却挺暖和。

方霓坐在沙发里,看着谈有条不紊地替她将扫起来的垃圾倒入畚箕,清理完地面。

其实幻想过很多重逢后的场景,她甚至做过噩梦,梦到他在南京诸事不顺,事业也不断走下坡路,然后幡然悔悟觉得还是她害了自己,对她恨之入骨。

再见时,两人怨憎相对......只能说,人的脑补能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谈稷的模样,倒是比以前更加沉稳、历练有成了。

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还是瞒不过她。

他对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但两年未见,两人间始终有种生冷而微妙的陌生感。

加上她从旁人嘴里得知,宗智明和谈稷某些领域的碰撞、宗谈两家的旧怨......方霓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挂着一块巨石。

她尚且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和他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