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瑶痴痴望着手背,感受着那抹余温,眼底泛起涟漪:“如果我嫁过去受了欺负,皇兄可会替我撑腰?”
“自然,我怎舍得瑶瑶受苦?”男人不假思索。
就像小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冷宫时一样,那样温柔多情,说会永远保护她。
李清瑶动容不已,“皇兄尽管放心吧,我怎么对付单于,就能怎么对付谢砚。”
坊间早有传闻,李清瑶是在与单于行床榻之欢时,取了他的首级的。
而在此之后,李清瑶为了掌控部落,又以同样的方式将单于的几个兄长、儿子收于石榴裙下,才有了匈奴部落的归顺。
李宪德眼中闪过一抹忧色,“瑶瑶……………委屈你了……………”
“皇兄何时跟我如此见外了?”李清瑶俯下身,烈焰红唇贴在李宪德耳边,“不过瑶瑶现在不想应付外面的脏男人,瑶瑶只想.......先对付''皇兄。”
“??!”
“皇兄这些年不想我吗?”李清瑶柔软的手指没入李宪德衣襟中,在心口若有似无打着圈,“还是说皇兄有了后宫佳丽,就忘了与我的旧时情谊?"
她的声音娇而媚,腰细,身软。
其实不像公主,反而像为人量身定制、精心培养的扬州瘦马。
一颦一动皆勾着男人心驰神往,恨不得把命给她。
李宪德喉头发出一声难忍的闷哼,一把将人拽进了怀中。
门半敞着,罗公公走到外间,透过珠帘隐约见一美人跨坐在皇上腿上,华服半褪,玉背香肩半隐半露。
罗公公忙尴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情正浓时,李宪德忽而听到门吱呀的声音,忙推开了李清瑶,“何人?”
“回禀皇上,国子监司业之女吴玉柔方才被人发现与马夫苟且,至今昏迷不醒,想请太医过去看看。”罗公公隔着门禀报。
照理说一个六品官员女儿的事不该禀报皇上。
但昨晚安和公主刚替这个吴玉柔求了门好亲事,还是李宪德亲口赐的婚,才隔了一夜,姑娘的清白却没了。
到底是皇上?婚,皇上脸上也挂不住的。
李清瑶听了这话,越想越不对劲,“是不是谢砚查到昨晚送媚药的人是吴玉柔了,所以暗地做手脚报复吴玉柔?"
吴玉柔便是因为帮李清瑶做事,李清瑶才赏了她一门好婚事。
现在,谢砚查到了吴玉柔,只怕也已经顺藤摸瓜,查出昨晚的幕后黑手是李清瑶了。
李宪德颇为忧心望着李清瑶:“要不你们的婚事晚些再谈,瑶瑶你的安全才最重要。”
“我嫁!”
李清瑶如今也算见识到谢砚一个臣子怎样以下犯上,一而再再而三不给圣上脸面了。
她必须帮李宪德除了这个隐患!
她拥着他的脖颈,贴在他心口,“皇上放心,瑶瑶定助你稳坐高位。”
李宪德嘴角浮现耐人寻味的笑,轻抚着李清瑶的背,“等瑶瑶这次回来,我定好生补偿你,再不让你涉险了。”
“只要皇兄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瑶瑶做什么都值得。”女子情谊缱绻,细语绵绵。
当日,?婚圣旨便传到了定阳侯府,侯府陷入了喜庆的氛围中。
各处管家开始着手张罗婚事,京都各方权贵也纷纷盈门道贺,侯府门前车水马龙。
闲云院的山坡上。
扶苍俯瞰府中热闹景象,感慨道:“世子毕竟已过弱冠,各府都盯着世子的婚事呢!这旨意一出,别说京都了,估摸着要不了几日全北盛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是李宪德兄妹故意把消息传出去的。”
谢砚猜测他们就是故意张扬,让谢砚骑虎难下,无法再拒绝这门婚事。
李清瑶这个女人下手当真果断!
扶苍望了眼谢砚摩挲圣旨的手,“那世子怎么办?悔婚只怕不妥。”
李清瑶背后不仅有赞颂她的百姓,还有匈奴部落撑腰。
谢砚无缘无故退婚,不就是上赶着给人抓把柄吗?
“她这么喜欢嫁人,就让她好生嫁吧。”谢砚指腹一松,明黄色的圣旨轰然坠落,滚进了泥泞里。
扶苍只当自己听岔了,再次确认道:“世子说什么?”
“你去准备,该有的婚仪、聘礼,一样都别少了她的,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如愿以偿地嫁………………”
谢砚嘴角浮起一丝危险的弧度,拂袖而去了。
“啊?”扶苍不明所以,提步跟上了谢砚。
谢砚并未在这件事上耗太多神思,踱步往寝房去了。
夜幕将临,媚药的药性会变强,谢砚得去做正事了。
他眼底漫出笑意,经过厨房时,眉心一蹙,嗅了嗅:“什么味道?”
“是二奶奶的补药啊!”扶苍答。
姜云婵体弱,这两个月一直在喝药补身子,故而每天这个时辰厨房里就有药味,不足为奇。
可今日谢砚嗅着药的味道似乎格外浓郁,像是加了药量。
补药也不能随意加剂量啊!
谢砚挪步往厨房去,早已不见药炉子。
寻着味道找了一圈,才在厨房后的竹林里找到了埋在土里的药渣。
好好的药渣不大大方方倒掉,埋土里做什么?
谢砚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蹲身去触碰药渣时,指尖颤了一下。
终究还是翻开药渣。
在狼藉的药渣中,谢砚一眼就看了一丝红色花瓣,放在指腹若有所思地碾磨。
扶苍见谢砚神情凝重,心道不妙,“是不是有人要害二奶奶?要不要让大夫验一下药?”
“不必。”谢砚默了默,继续翻开土里的药渣,里面还夹杂着更多的红色花瓣。
所以,藏红花不是偶然。
姜云婵日常喝的药里一直添加了此味药材,可藏红花不是有避子之效吗?
谢砚指骨扣紧,花瓣的红色汁液沿着骨节匀称的手指蜿蜒而流,似血猩红。
扶苍大约也猜到那是什么了,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毕竟这一个多月,谢砚和姜云婵相处的极好,两人同旁的小情侣无区别。
闲云院的人都以为他们好事将近了,或许连一贯清醒的谢砚也这么觉得,才会想尽办法求子。
然则,事实却是:姜云婵一直在哄骗世子,她从未打算与世子有任何结果。
一切的美好都是虚妄的。
“二奶奶身子不好,太早怀孕也并无益处。”扶苍用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安抚着。
谢砚长睫低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迟迟不语。
待到皎月高悬,谢砚才站了起来,不疾不徐理着褶皱的衣摆,掸去肩头的灰尘,淡然得仿佛并未发生什么。
“二奶奶既然愿意喝药,就让她继续喝吧。
“啊?”扶苍还是第一次听谢砚妥协。
谢砚掀眸,深邃的眼里笼着琢磨不透的雾色,“原本的药太寒了,去给二奶奶换一味药更好的……………”
扶苍立在原地,讷讷琢磨着世子的话。
谢砚未再停留,照样闲庭信步往寝房去。
他从竹林深处来,走了一条无人知道的隐蔽小路,直通寝房后门。
刚走近,便听到姑娘咳嗽的声音。
彼时,寝房中。
姜云婵咽了下了极苦的避子药,脸颊皱成了一团。
夏竹忙递了蜜饯给她,“按姑娘的吩咐把避子药的药量加重了一倍,难免苦些,姑娘也太折腾自己了。”
谁也不知道双倍的药喝下去会不会伤了根本。
可姜云婵没有资本赌,万一怀了谢砚的骨肉就真的再也脱离不开了。
她必须确保她的肚子万无一失。
姜云婵细嚼着蜜饯,压了下手,“无妨,药得连续再喝三五日。”
一旁候着的薛三娘听懂了这话的深意,“姑娘的意思是,姑娘还要再跟谢砚翻云覆雨,荒唐个三五日?”
姜云婵羞怯地撇开了头。
“那能怎么办?姑娘中了药,总不能憋死她吧?”夏竹替姜云婵反驳。
薛三娘却心焦,生怕姜云婵对谢砚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姜云婵现在身子不好,又不能说她爹娘的事。
薛三娘憋得极不痛快,拐着弯问:“姑娘昨晚明明和顾淮舟在一起,怎的就非要跑去找谢砚呢?非他不可吗?”
私心里,薛三娘宁愿姜云婵与顾淮舟藕断丝连,也不愿她与仇人之子缠绵悱恻。
姜云婵瞧出三娘对谢砚敌意极大,可她这会儿乏得紧,没心情与她争辩,顺着她的意哄她:“不是我非谢砚不可!只是顾淮舟心思纯粹,不懂阴谋诡计。我与他在一起,若被抓奸,他根本应对不了。
他如今被贬斥,我岂忍心再拖累他?"
“你是不想害顾淮舟,才选了谢砚?”薛三娘狐疑道。
姜云婵敷衍地点了点头,“是啊!谢砚心思狡诈,出了事,他能帮我挡事。
退一步讲,就算他在朝阳殿被抓,定他个秽乱宫闱的罪名,他和侯府的名声坏了,不正中我们下怀吗?”
薛三娘听她态度冷冷的,这才放心些,点了点头,“总之,虽然这次你安然无恙,但还是得想办法赶紧离开侯府才是,此地不该皎皎久留………………”
“好了!三娘!姑娘对世子阿谀奉承,不就是在盘算着出府吗?她的心意何曾变过?”夏竹不想让薛三娘一直叨扰姑娘,推着她离开了寝房。
屋子里终于恢复寂静,姜云婵窝进被子里长舒了口气。
没人注意到后窗摇曳的树影中,一阴冷的人影若隐若现。
谢砚低低一笑。
原来,这才是她昨晚找他的原因。
她怕顾淮舟出事,却对他有恃无恐。
她无一事不向着顾淮舟,无一日不在盘算着离开他。
......
姜云婵忽而感觉窗外灌进来一阵冷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寻着风望去,门刚好被打开。
谢砚站在门前,满袖盈风,一身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