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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板车上躺着一具血肉横飞的尸体,血水顺着被垂落的手臂滴下,在青石板上流下蜿蜒血痕。

众人簇拥着板车,步履仓促。

路过姜云婵身边时,推了她一把。

姜云婵险些跌倒在地,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腰。

“姑娘!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夏竹声音尚且艰涩沙哑,可与姜云婵久别重逢,高兴得紧,拥着她喜极而泣。

姜云婵也终于在这寒凉的夜寻得一点温暖,回抱住夏竹,“夏竹,夏竹......”

“姑娘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夏竹抚着姜云婵的背安抚道。

姜云婵方才还忍着的泪,在夏竹面前突然决堤,泣声哽咽:“夏竹,我和淮郎彻底完了!”

虽然她方才说话决绝,可她与顾淮舟在一起三年。

他们曾幻想过很多将来的好日子,那样的日子分明触手可及,可怎么一夕之间一切都毁了呢?

“我也真的喜欢他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姜云婵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只能对着夏竹一遍遍呢喃。

夏竹何尝不知道姑娘虽然利用顾淮舟在先。

可顾淮舟纯良的性子也确实让姑娘在侯府漫漫无边的黑暗日子里有了慰藉,她怎能不心动?

他们两个原本该是众人羡艳的眷侣。

夏竹轻拍着姜云婵的背,“顾郎君也是真心疼姑娘的啊,说不定过两日他就说通他娘了。”

姜云婵靠在夏竹肩头低泣良久,终是摇了摇头,“我与他已经彻底无缘了。”

就算是顾淮舟劝服了他娘。

往后四处逃亡奔波的日子,少不得鸡毛蒜皮的事,那些被强行掩藏的矛盾终究还是会爆发的。

婆媳之间的矛盾将来会把这段纯粹的感情磨得什么都剩,何必呢?

何况谢砚一直紧追不放,以杜氏的身体真死在了逃亡路上,顾淮舟不会怪她吗?

将来一无所有时,顾淮舟又会不会埋怨她断了他的前途?

姜云婵看惯了世态炎凉,她不敢赌,“算了吧,我们自己走吧。

“好!不管旁人如何,反正我肯定陪着姑娘的。”夏竹俏皮地笑了笑。

姜云婵心里才好受些,也扯唇回了个笑脸。

两人在街头茶水铺的卷棚里将就了一夜。

翌日,鸡鸣时分。

一袭白衣出现在小巷拐角。

顾淮舟终于找到了棚子里冷得哆嗦的姜云婵,正要上前,叶清儿拦住了他。

“表哥,姨母的病已经耽搁不得了,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只有宫中的张太医才有法子治疗!你别忘了,姨母的病是怎么落下的,孝字当头,你忍心让她死在逃亡路上吗?”

顾淮舟脚步一顿。

叶清儿继续道:“原本她做她的侯府表小姐,你做你的状元郎,两个人都可以风光无限,何必非绑在一起害死彼此呢?换个活法,也许前面的路才更好走呢?”

“换个活法?换一条路......”顾淮舟疲惫的眼神望向叶清儿,思绪万千。

良久,扯了扯唇,将思绪掩盖,“我只是想再去看看她,再看一眼。”

顾淮舟推开叶清儿的手,僵硬地往茶铺挪步。

姜云婵抱膝缩在角落,睡梦正酣,眼底淤青明显,脸颊也因近日奔波生了细纹,看上去憔悴了好多。

“婵儿。”顾淮舟哑声轻唤。

姜云婵并未睁开眼。

他脱了外袍给她盖上,指尖迟疑地抚上她的青丝,那样的凉。

她跟着他属实受了太多苦了。

顾淮舟心疼不已,声音更柔了几分,“婵儿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实现,再等等我,好吗......”

他吸了吸鼻子,痴痴凝视她良久。

天边一道晨曦刺破乌云,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光,比往日更刺眼些。

那双眼睛似乎也不复往日澄澈。

山涧清泉终究会汇入江河,随波而流,日渐浑浊。

顾淮舟紧闭了下眼睛,终于起身,消失在了小巷拐角。

下一刻,姜云婵睁开眼,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姑娘,顾郎君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夏竹也睁开了眼。

姜云婵不懂,可她知道顾淮舟大约想通了,不会再跟她一条道走到黑了。

“是好事啊。”姜云婵勉力扯了扯唇,起身要离开。

脚下被一只包袱绊到了。

“是顾郎君送过来的!”夏竹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放着姜云婵的贵重物品还有不少银锭和银饰,“这、这不是顾家卖田宅换的银两吗?”

姜云婵拾起其中一支凤钗摩挲着。

这些都是顾淮舟为她准备的聘礼,既然他已经决心了断了,又何以送聘礼给她?

“把凤钗留着,其他放回顾家门口。”

顾家也拮据,她只留着这份心意,记得这份情意便好了。

“我们也早些离开扬州吧!”

此地终不能久留,趁着现在谢那边乱作一团,她还有机会离开。

两人处理好一切,便轻装出城了。

已至晌午,艳阳高照,蝉鸣聒噪。

尚在夏季的尾巴,午时气温高,热得人都快化了。

城门附近却人头攒动,下跪的、嚎啕大哭的熙熙攘攘。

姜云婵不想节外生枝,刚要往小路走,一姑娘与她撞了个满怀。

“姑娘见谅啊!我夫人染了暑气,才冲撞了您,莫怪。”那姑娘的夫君一边扶起地上的人儿,一边连连道歉。

“芸儿?”姜云婵不可置信,望向摔倒在地的姑娘。

这姑娘不是被谢砚凌辱后,困在山寨里吗?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城?

芸儿只顾得哭鼻子,瘪着嘴道:“夫君坏坏!这里好热,芸儿不想待在这儿了!”

“芸儿乖啊,谢大人为了救我们被马匪偷袭,生死不明,我们理应去南山寺为谢大人祈福的呀。”她夫君安抚道。

“谢大人是好人,也很好看。”芸儿才又露出崇敬的眼神,乖巧地点了点头,“那芸儿听夫君的话好了。”

姜云婵怔了须臾,屈膝以礼,“敢问这位公子,刚说谢大人怎么了?”

“谢大人上山剿匪,把困在山寨里的姑娘都救出来了,还坑杀了那些作恶多端的匪徒!可惜啊......不知道那个黑了心肝瞎了眼的,竟用火药炸伤了谢大人!”

“听说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人样了,估摸着今晚就......”

“好人不长命,天妒英才啊!”

路边的百姓们纷纷探讨着,唏嘘不已:“咱们北盛难得出这样一位清官好官,大家都赶着去寺庙给大人祈福呢!”

这么说来,昨晚与姜云婵擦肩而过的板车里的是谢砚!

姜云婵脑海里浮现出被白布遮住的人,那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处完好,血糊糊的,确是被炸伤的。

可百姓口中的剿匪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明谢砚就是马匪的二当家。

若真出事,也是贼匪内讧罢了。

姜云婵拉住夏竹的手腕,“走吧,闲事莫理。”

“姑娘,你在大会山上没遇到世子吗?”夏竹面露担忧,迟疑道:“其实世子孤身去山寨就是为了救你的。”

姜云婵怔住了,“他跟马匪是一伙的。”

“不对啊,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夏竹摇了摇头,“马匪是叶家雇来的,世子前日才快马加鞭赶到扬州,是我拦车求助他的呀!''

夏竹将自己被毒哑前后的所见所闻告知了姜云婵。

姜云婵呆若木鸡,立在原地。

所以谢砚与马匪虚与委蛇是为了救她,可她却帮马匪指路炸伤了谢砚?

在这件事上,她岂不是以怨报德了?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僵硬地张了张嘴,“谢砚最是机敏,马匪应当不能轻易靠近他,这里面有蹊跷。”

“哎,谁说不是呢?”身旁的士兵叹息道:“原本,大人已经避开了马匪,可不知怎的又突然叫着什么皎皎,往马车上冲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人都被炸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