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建钦手机响了,继女的电话。
“喂,莎莎。”
“爸爸,我们到了,路对面。”
时秒挥挥手,没去看父亲上了哪辆车,拿出手机扫单车。
父亲的车往南,母亲的车往北,她骑车从胡同里穿过,往东骑去。
一夜没睡,阳光下头晕目眩,时秒刹车,脚支地停下来缓了缓,胡同里不知谁家门前的山茶花开了,屋顶上还有只猫在睡觉。
走神片刻,缓得差不多,踩上脚踏,继续往前骑。
今天和父母挥别的场景,小时候经历过无数次。
那时还不懂事,她问哥哥,为什么莎莎能和她的妈妈在一起,叶桑与也能和她爸爸住一起。
哥哥应该也不知怎么回答,很久才说话:我们有爷爷奶奶。
她抹抹眼泪:对,我们有爷爷奶奶。
可是爷爷奶奶早早离开了他们。
回婚房的路上,路过花店,时秒买了一束花带回去。
到家,推开门就看到玄关处熟悉的那个小摆件,是她在网上淘来摆在出租屋的书桌上,阿姨直接给摆在了新家的玄关。
客厅沙发上,她的几个抱枕也安了家。
阿姨从厨房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花。
时秒又看向那几个抱枕:“跟整体风格好像有点不搭。”
她在想,要不要拿回自己书房里。
阿姨会说话:“挺搭的呀,有生活气息。”
时秒笑了,决定就这样摆放。
闵廷傍晚的航班落地北城,今晚的应酬在娄维锡的四合院,进了市区直接前往。
在四合院门口,下车时碰巧遇见赵莫茵的车停下。
他没着急进去,等着人下车打招呼。
“妈。”
赵莫茵猛地转头,越过车顶看过去,她含笑应着,问道:“有应酬?”
“嗯,有个饭局。您也是应酬?”
“哦不是,桑与生日,家里一起吃顿饭。”中午已经在老宅吃过生日饭,她的意思,中午庆祝过就可以了,没必要连着吃两顿,叶怀之说桑与喜欢这家菜馆的菜,如果取消,桑与又该不高兴。
后备箱打开,赵莫茵去拿蛋糕,看到旁边的收纳箱,转脸对女婿道:“闵廷,你让司机等一下,我这两天把秒秒小时候的一些东西找了出来,有些比较有意义,你正好带回家给她。”
上午和时秒见面前她就把东西放在了后备箱,分别时匆匆忙忙,这事被抛在了脑后,在回老宅的路上才想起来。
女儿在她那里的东西不多,所有物品只用了一个中号收纳箱,有女儿小时候的玩具,女儿的奖状,还有几本相册,赵莫茵把收纳箱提给女婿。
闵廷接过来,送回自己车上。
赵莫茵提上生日蛋糕,边聊着,进了四合院。
两个包厢方向不同,从石桥下来,闵廷与岳母分开走。
今晚的饭局有关AI医疗投资,商韫必然在场。
“就等你了。还担心你堵车呢。”
有几个人同闵廷不熟,商韫介绍他们认识。
握手寒暄过,闵廷脱下西装。
服务员习惯性去接他手里的西装,闵廷道:“不用。”他随手搭在了椅背上。以前过来吃饭势必要把外套挂起来,自从经常去时秒值班室,没地方挂,直接放椅背上,久而久之习惯了,不再那么讲究。
“听说闵总太太是心外科医生?”
“对,他老婆师从顾昌申,才二十八就是住院总。”商韫替他回答了。
“才二十八呀,够厉害。
厉害的是,师从顾昌申。
闵廷笑笑,说:“比我厉害。”
那人起身碰杯:“改天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时医生,心脏方面,她比我们专业。”
闵廷平常应酬极少一杯喝光,今天整杯酒一饮而尽。
商韫夹了几片炸紫苏叶放自己餐盘里,他喝酒前必须得吃点东西,边吃边闲话:“你们可能不知道,闵总追他老婆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当时他陪老爷子去医院检查,看到了人家时医生,为了加上微信,后来等时医生下手术等了五六个小时。”
他编得兴味盎然,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闵廷:“......”
光他在场的,这是商韫编的第二个他追人的版本。今天是加微信版本,上次是大冒险时秒把他忘了版本。
闵廷没制止也没打断,叫来领班,小声交代领班,散场时给他打包一份炸紫苏带回去。
刚才看见商韫吃紫苏叶,他忽然想到有次和时秒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没话说,她故意放大了嚼东西的声音,那天她吃的菜里就有炸紫苏叶。
酒过三巡,借着打电话,闵廷出来透透气。
隔着荷塘许愿池,另一边的游廊下,闪着猩红,叶西存出来接了个电话,顺便在外面抽支烟。
游廊间的距离不算近,但也没有远到看不清对方。
于是两人隔空,彼此微微颔首。
十点钟,饭局结束,领班把打包的紫苏叶送给闵廷。
闵廷:我回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时秒也没回他。
汽车停到地库,东西比较多,打包的宵夜,岳母让他带回来的收纳箱,以及自己的三个行李箱,其中一箱是给时秒买的衣服,保镖帮着把东西送上楼。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客厅里只开了落地灯,灯光调至暖黄,时秒在沙发上等着他睡着了,手里抱着她从出租屋带来的棉麻抱枕。
闵廷先把打包的宵夜放到餐桌,桌上多了一个花瓶,插着两株白色山茶花,安静优雅。
阿姨从来不买这个花,应该是她买回来。
桌上碟子里有几个山楂糖雪球,摆得整整齐齐,她给他留的。
他转头,慢条斯理解开西装,看了她片刻,很少有人会给他留零食之类。
“时秒。”他过去叫她起来吃宵夜。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她脸庞,走近才发现她眼角都是泪。
闵廷微怔,西装放在沙发扶手,在她面前半蹲下。
“时秒?”她应该做梦了,他轻声喊她。
喊了两遍,她没任何反应,啜泣声渐大。
闵廷擦去她眼角的泪,猜不到她梦到了什么。
“时秒,不哭了。”他抬手,将人揽到怀里。
时秒脸埋在他脖子里,眼泪还在往下流。
闵廷唇抵在她额头,吻了下,低声道:“不哭了。
他大多时候看到的都是她穿白大褂时的样子,冷静理智,永远都在忙。偶尔休息在一起,她靠在他身上也不会说很多话,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结婚至今,她对他从来没有不高兴过。
她还在啜泣。
闵廷指腹给她擦干眼泪:“我回来了,没事了。”
梦里,时秒听到了闵廷的声音,她知道,梦快醒来。
这一刻,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
“时秒?”
时秒终于睁开眼,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清冷气息。
只一周没见,感觉像过了好久。
她擦擦脸上的泪痕:“我没事。做了个梦。”
闵廷:“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爷爷奶奶。”但后来突然找不到他们,梦里她是小时候,找遍了家里所有房间,哭着往楼下跑,一边喊着“爷爷奶奶”一边哭。
空旷的楼前,什么都没有。
闵廷抽了纸巾给她擦脸:“是不是想他们了?等你再休息,我陪你去看看爷爷奶奶。”
时秒突然间潸然泪下,脸又靠回他怀里。
闵廷环住她颤动的肩膀,直到她平复下来。
“给你带了宵夜,想吃吗?”
时秒摇摇头。
“太晚了,那去睡觉。”闵廷搂住她的腰,另只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将人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