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漾觉得这问题真怪。
季绪难道是要跟她闲聊吗?
因为她问了他的婚事,所以他也要礼尚往来了解一下她的感情生活?什么叫还喜欢谁,难道她能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吗。
她脑袋好痛,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难道此喜欢非彼喜欢。
那她喜欢的就多了去了。
越思考就越难受,她皱起眉,轻声对他说:“......头好痛。”
“我下次再告诉你。”她拍拍他的手腕,又道:“可以吗,二公子。”
她的脸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指腹下的肌肤也越来越烫。
没有立刻否认却也不承认,季绪对她这含糊其辞的反应早有预料。他动了动唇,在继续逼问之前,掠进马车的凉风忽然给他带来一丝清明。
他突然在想。
她的回答难道很重要吗?
宽大的手掌离开少女的脸颊。
冉漾松了口气,靠在车厢上腰板没一会,又靠他身上去了。
季绪闭眼又睁开,最后索性后仰,手指握住她的肩膀往下一按,湿漉漉的少女便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
冉漾顺势把脸颊埋进凉丝丝的衣服中,呼出一口热气,不动了。
抵达季家时,天色已黯淡下来。
灰云堆积,沉暗的夜幕只有一轮模糊的弯月,马车缓缓停靠在石狮旁。
季绪垂下眸,再漾仍然闭着眼睛,脸颊红彤彤,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了。
季绪没叫她,手臂揽住她的腰将人单手抱了起来,直接撩起车帘下了马车。
门口守门的两个下人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又匆匆挪开眼。
季绪目不斜视地阔步迈进大门,再漾就这么被他堂而皇之地搂在怀里。
脸贴向里贴着他的胸口,若是对她不熟,光凭身形倒瞧不出是她。
冉漾的院落偏,跟季绪的房间在同一方向,晚间府内行人不多,只有来去匆匆的下人,季绪一路脚步不停,在走过一处拐角时脚步蓦然一停。
前方传来说话声。
季夫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季绪眉心不着痕迹的拧了下,随即直接带着再漾回头。
冉漾的院落跟他的房间在同一方向,只是再漾的住处更偏,那截路是必经之地。
而但凡涉及到季云澹,季夫人都不会无视。
衔青已在门前等候良久。
作为一名合格的侍从,在他主子临散班时他就意识到,一辆马车三个人,他很显然是那个多余的。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去做事,然后自己先回来了。
果不其然,主子直接把人抱回家了。
他迎上前,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季绪踢开房门,道:“叫个大夫。”
衔青不敢耽搁,麻利地走了。
冉漾的病不算重,只是来的急。
淋雨是诱因,关键还在于她今日心绪起伏太大,所以才突然发热。
太夫开了几副药,丫鬟给她换过衣服后,药也差不多煎好。
只是她此时已经没了意识,药几乎是灌进去的,才喝完就又倒回了床上。
时间开始变得模糊,再漾裹在温暖的衾被里,昏沉的头脑让她总觉自己好像是一般漂浮在海面的伶仃船只,摇摇晃晃不知去向何方。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时。
房门从外推开,季绪从外面走进来,候在房内的小丫鬟无声地弓身行了个礼。
“她怎么样了。”
“冉姑娘该喝药了,但她还在睡,奴婢要给姑娘叫醒吗?”
季绪抬眸看过去,少女窝着身体卷成小小一团缩在他的被子里,此刻只露了个脑袋出来,脸上的红稍微退了一些。
“不必了,你出去吧。”
“是。”
丫鬟顺手带上了房门,燃着烛火的房间瞬间变得沉寂起来,季绪脱下外衫随手搭在一旁,床边小几的药汤袅袅散发热气。
季绪走上前,停在床边,居高临下的道:“起来喝药。”
冉漾半点反应也没。
男人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叫你呢。”
睡梦中的冉漾不仅没反应,还偏了偏脸蛋,躲开他的手。
行。
就这么僵了半晌,面目冷峻的男人终于倾下身子,手指挑开裹住她的被子。
少女眉心蹙起,抗拒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嘟囔。季绪非常冷漠地无视她的抗拒,直接掀开了被子。
她穿着干净的里衣,纤细的锁骨深深凹陷,乌黑的长发垂散着,因为出了汗,几缕发丝粘在修长雪白的脖颈上。
季绪目光扫过,继而握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冉漾被迫坐起身子,她没睁眼,软绵绵的靠在墙上,眼看又要睡着。
“自己能喝吗?”
显然不能。
季绪只好纡尊降贵的端起药碗,他自己都很少喝药,别说伺候别人喝药了。
一番兵荒马乱,总算是连哄带灌地让她喝下去了大半。
喝完药后的冉漾靠在他身上,秀气的眉头轻蹙,下巴搁在他肩膀。
季绪一手搂着她纤瘦的背,一手去够小几上的方帕给她擦嘴。
但被半途叫醒,灌了一口苦药的再漾这会显然很不满意,后背透风,凉意从衣摆直往里面钻。
她缩着身体,把脸埋在季绪侧颈。
动作间,湿润的唇擦过他的皮肤。
季绪动作一僵,落在她脊背的手掌收紧,侧眸看过去。
她的唇型小巧饱满,挺翘的弧度在平日让人觉得亲和可爱,此刻却显得妩媚起来。
她仿佛对此时境况无知无觉,即便在他看过去时,唇瓣依然放肆地贴着他的侧颈。
应该推开她。
季绪在心里想。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完全不知一心一意为何物,她可以坦荡的说喜欢他,居然也可以在他面前理所当然说喜欢季云澹。
她总是把勾搭写在脸上,不知羞耻处处引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早知京城有这么个女人等着他,他那天晚上就不该去客堂。
清浅吐息还落在他皮肤上,她才喝过药,唇瓣这样擦过他的脖颈,很快就把那一小块皮肤蹭湿,像一个反复摩挲的吻。
他垂下眼眸。
下巴触碰到她被捂的温热的发丝。应该推开她,叫醒她,质问她。
但他最终竟然什么也没做。
烛火摇曳,他只是望着她,任她穿一件单薄的里衣靠着他,任那个算不得吻的吻一再停留。
夜色融融。
冷清的孤月终于从云层探出,夜风猎猎,掠过树梢,季绪走出房门。
衔青跟上去问:“公子,冉姑娘如何了?”
季绪撇他一眼:“你很关心?”
这话说的。
衔青立即撇清关系道:“属下一点也不关心,属下只是顺口问问。”
季绪:“她病成这样,你一点不关心?”
衔青:“......”够了。
眼看季绪走的方向不像是书房,衔青快步跟上,问:“公子,您去哪?"
季绪道:“知之找你了吗?”
衔青摇头道:“还未曾,应该是夕落姑娘那边还没忙完。”
三殿下这次的事做的属实太不上台面,若是成功就不说了,一旦失败,依家对夕落的纵容,这亲事八成是要泡汤。
泡汤是一说,支知之平日行事以狠辣睚眦必报著称,不可能这么容易吃这个闷亏,只是对方好歹是皇帝亲子,不是他们这些臣子说动就动的。
而季绪手中恰好有三皇子一个幕僚暗地里收贿的证据。
说来也巧,他接任刑部侍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处理溪南巡抚的买官行贿案,一路拔出萝卜带出泥,偶然查出他竟然也与三皇子手下的一个幕僚有密切的钱财往来。
一般涉及这种层面就不该再继续,此案到此为止,但偏偏今日出了这样的事。
好友归好友,公事上他们俩这些年基本各为各的家族的做事,季绪本该置身事外。
但今日有些特殊。
因为当时踹门而入的,不是旁人,是冉漾。
夕落因为这件事涉及名誉不会宣扬,冉漾就不一定了。
在外人眼里,她只是季云带回来的一个表姑娘,至于那些暧昧不清的传闻,饭后谈资还好,真要说起来,其实没几个人会当真。
没人能保证,三皇子不会对这个破坏他计划,把美事儿变丑闻的人下手。
衔青道:“公子,天色已经晚了,您现在就要去找支大人吗?要不您还是先休息吧。”
季绪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