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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床上伴侣”

千岱兰感觉这话没法往下接。

都说东北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大大方方”, 她的确也是个挺大方挺能唠的姑娘,别的不多说,在外面和人聊天,但凡有一句话掉地上了,都算她输。

叶洗砚可以将一潭死水聊活,也能一脸平静地把话聊死。

顺着这话下去,她就得间接性地承认梁亦桢是他口中“恐怖的东西”??

“哪里有,”千岱兰说。“是不小心踩到了哥哥的脚,没注意到哥哥在后面??对不起呀。”

叶洗砚停了两秒, 才说“没关系”。

似是没想到她还能继续甜甜地叫“哥哥”。

梁亦桢已经控着轮椅慢慢过来,他今天状态很不错,精神奕奕,脸色也比上次红润许多,与叶洗砚握手,亲切地同他打招呼;随后,才转身去问候千岱兰。

千岱兰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手上的那个镯子。

她不明白梁亦桢是怎么样的恶趣味,在她明确说出“这玩意就像个贞操锁”类的东西后,居然还这么戴着;如果用意是让她恐惧的话,千岱兰承认,他的确达到了。

她现在确实挺害怕的。

一个不知道什么目的的男人,这和她抽了人一巴掌,那人却顺势舔了她的掌心有什么区别。

叶熙京都不玩这么变态的。

他顶多把脸往她手掌心拱拱,想让她贴贴。

但跑不了。

旁边还有叶洗碗。

千岱兰还有事要找他。

这一次,千岱兰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前有狼,后有虎。

梁曼华现在也救不了她,后者还在接受化妆师的服务,已经化一小时了,还不太满意,正要求对方重新化,头发也要重新卷??她那即将订婚的未婚夫今天也来,陷入爱情中的女孩总是纠结且盲目的,作为家财万贯,梁亦桢唯一继承人的梁曼

华,也被暂时蒙了眼。

千岱兰只知对方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金融男,中产家庭,长得白高帅,温柔有礼貌,才令梁曼华一见倾心。

梁亦桢同叶洗砚的谈话也绕着此金融男展开。

作为养父,梁亦显然并不满意养女的这个男朋友,男人看男人,总是更了解彼此劣根性。

他并不避讳千岱兰,只笑着讲,小蒋先生聪明太过,主意太多,不适合曼华;倒是熙京性格诚挚,努力上进,勤奋稳重......

说得千岱兰都开始怀疑,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吊儿郎当叶熙京吗?

叶洗砚微笑着说熙京还小,弟弟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中国内陆早就不是旧社会了,他不会干涉太多。

梁亦桢笑:“真是让我意外,之前听说岱兰小姐和熙京是男女朋友关系,我还以为是叶先生你干涉??”

千岱兰说:“我和熙京是和平分手,原因不是他不好,更不是我不好,而是单纯地不合适??这才是是我们真正的分手原因,和外界因素无关。”

叶洗砚看她一眼。

“是吗?”梁亦桢笑,“我也没有讲外界因素,没有讲是否有第三者插足,岱兰小姐。’

他手腕上的那个金属镯子,钻石光芒太刺眼了。

千岱兰第一次金子晕钻石,胃里也像被塞了一大把金子钻石,互相摩擦着尖叫,在她胃中凝成一整个黄金的手铐??她甚至有点想吐。

“梁先生,叶洗砚微笑,“她也没提''第三者插足''的事情。”

“是吗?”梁亦桢说,“我想,岱兰小姐和令弟的分手,究竟有没有第三者插足,身为熙京的哥哥和岱兰小姐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千岱兰受够了。

梁婉茵委婉地提醒她,她和叶洗砚的阶层不同,这还算得上出于好心;至于梁亦桢,从一开始就以为她是叶洗砚的情人,金屋藏娇,金屋藏娇,这怎么能算得上一个好词呢?除非她是造金屋的那个人,叶洗砚是她藏的那个“娇”??

她终于想到绝妙的离开理由。

“不好意思,”她客气地说,“曼华可能需要我提供搭配意见,再见。”

说完后,千岱兰踩着小猫跟,径直向梁曼华那个大化妆间走去。

待她离开后,叶洗砚才紧皱眉头。

“我不希望旁人误会我和干小姐的关系,涵养让他无法将情人’二字出口,“梁先生为何会始终以为她与我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嗯?”梁亦桢笑,“难道说,二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之前,叶先生甘愿为普通朋友割爱到这个地步,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也难怪,普通朋友而已,你并未将岱兰正式介绍给其余朋友和家人??看来是我听错了。"

叶洗砚不动声色:“梁先生似乎听到了些流言蜚语。”

“我也不知是不是流言,”梁亦桢咳了一声,腕上的镯子牢牢地锁住他,他微笑,“只是听艾米和苏伦提到过两句而已。

艾米,梁艾米,梁亦桢的侄女,也是当初担心位置不稳、将准店长千岱兰辞退的人;

现如今,她已经转到上海区工作。

苏伦是她新交的男友,叶洗砚见过几次,依稀有些印象,是个挺时髦的小伙。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叶洗砚一句话都不想多和梁亦桢谈;现如今两人有共同利益捆绑,叶洗砚还需要梁亦桢这个棋子,同理,梁亦如果想在死后也能顺利推行制定的计划,也需要叶洗砚的帮助。

不幸的是,两个被迫成为盟友的男人脾气性格全不对付;

幸运的是,两个人都有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和伪装能力。

临别前,梁亦桢还微笑着讽刺了他一句。

“没想到,”他意味深长,“现代社会了,我还能看到李世民夺李元吉妻子这样的戏剧。”

叶洗砚瞥一眼梁亦桢腕上的手镯,不冷不热地回敬。

“梁先生果真熟悉传统文化,”他说,“我也没想到,现代社会了,我还能看到人戴这样的贞,操锁。”

“心甘情愿地戴,和被动地戴,总是不一样的,”梁亦桢含笑,轻轻抚摸那金属镯子,眼底有余温,“倘若叶先生知道我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戴上它,可能也会认为我幸运。”

叶洗砚受不了这个文绉绉的装货了。

他开始找新助理陆庆,杨全这几天感冒,请了病假,都是新助理陆庆;但新助理显然没有杨全那样的“全能”,礼貌有余,细致不足??

今天就没找到。

如果杨全还在的话,对方现在一定在和千岱兰聊天。

叶洗砚心里烦透了,表面上还要微笑着和人颔首致意,将对方的脸,身材和身份存储进记忆宫殿,再将其喜好、弱点、恐惧点、职业、家世一一相对应。

实在记不住姓名的也无所谓,平时该有助理提醒他,没有提醒也还好,对方必然是谦卑地做自我介绍,力图能在他这里留下点微弱的印象。

他从不必去担心这个问题,认不出某人时,对方会更加慌乱和紧张,急迫地想同他结交。

叶洗砚刚上二楼,就被黑暗中一只手紧张地拉到露台处。

他清楚地嗅到淡雅素然的茉莉香气。

还有那双颤抖的小手。

不需要眼睛,叶洗砚就知道它的轮廓、它主人的模样。

“哥哥,”她关上露台的玻璃门,谨慎地叫他,“我有话想同你说。”

月光洒了叶洗砚一身,他没有动,也没有主动,姿态也不被动。

“千小姐,”他问,“请问有什么问题?"

“上海速贸的人说您替我预付了四十万的数据服务费,“千岱兰说,“这笔钱太大了,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还给你,能否分期支付给您?我现在能先付十万,剩余三十万,在下一年九月前,我会尽快还清。”

叶洗砚问:“你现在就能一次性拿出十万?”

“对,”千岱兰说,“还有那串珍珠钻石项链,我会尽快折现还给你;只是它价值较高,我也需要时间??"

“或许你需要一本字典,来辨认“礼物”和“负担”的区别,”叶洗砚不悦,也不仅仅是不悦,他在此刻微妙地意识到,这个好利又努力的小姑娘,真的要和他一刀两断;这个认知让他郁结,“我送你的是礼物,不是负担。”

“当然不是,”千岱兰说,“我还能分得清的,珍珠项链是礼物,我上的大学是复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