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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是与非

众人猛然回头,求知若渴地盯住李照夜:“大师兄,说说,说说呢!”

李照夜笑笑拨开人群。

“跟他老婆走得近,不是找死?”

话音未落,他走到了洛洛面前。

抬手搓了搓她脑袋,打横抱出人堆:“走了!”

众人愣怔片刻,嘶一声:“大师兄不是在点我们吧!”

李照夜微微偏过小半张脸。

眼底赤红刻痕一动,眉尾一挑,无声一笑。

“呵,呵呵。”众人挠头笑,“说那无垢呢,呵呵,呵呵!”

有了冬君岭为参照,一行人翻山越岭,不日成功抵达了阴府中的太玄宗地界。

洛洛东张西望。

阴府内没有生机,阴煞黑气笼罩山岭,分明是熟悉的山峰,看起来却完全不一样。

途经镜双峰,洛洛忍不住悄悄眺望。

两座小山峰犄角对望,峰顶空空荡荡,没有照夜和流光阁。

“有阴府的时候,还没有盖阁楼。”洛洛想。

穿过主峰,抵达后山。

洛洛指给李照夜看:“这里便是法阵入口。”

他道:“我不在,你是真出息。都能被罚入阴府了。”

洛洛:“......”

她生气:“你以前干的坏事,能被罚进去八回。”

李照夜笑:“我又不会被抓到。

洛洛无言以对。

她扒着他肩膀,探出眼睛:“大师姐,他承认自己做坏事了,记得罚他八遍!”

徐君竹颔首:“好。”

李照夜:“啧。”"

他一边操纵封印线破阵,一边忙里偷闲把洛洛脑袋摁了回来。

这家伙居然都不害羞了,敢在他身上乱动。

暗沉的金光缓缓荡开。

法阵入口开启,众人鱼贯而出。

“呼!”

倏忽便站在了阳光之下。

看守阴府法阵的两个长老愣愣看着这一队人马从阴府里跳出来。

难以置信,疯狂揉眼睛。

徐君竹上前行礼:“秦长老、白长老。”

见到她腰间的宗主令,二人不禁一愣,默默对视一眼。

“师侄。”秦长老迟疑道,“宗主的令牌,如何会在你身上?”

徐君竹沉声询问:“宗主令是师尊亲手授予??敢问宗内如今是谁在作主?”

秦长老叹息道:“宗主魂血湮灭之后,由元真君代宗主职。”

宗主与护宗大阵魂血相连,她一死,宗里便知道了。

一众弟子纷纷交换视线,低呼:“此事元师伯也有份?!"

徐君竹竖手制止众人议论:“历年来都是元师伯协助师尊处理宗门事务,师尊不在其位,自该是他代行。''

“对对,元师伯定是蒙在鼓里,走,咱们找他告状去!”

出了后山,便见山道处处悬挂着丧幡,殿台楼阁饰以白幔。

消息传得飞快。

一行人抵达主峰大殿时,殿中已聚齐了各峰峰主、长老。

这里每一位都身着白色丧衣。

徐君竹一行踏入这间气氛沉肃、悬满的主殿,一时竟显得格格不入。

“来者不善哪!”赵煜悄声嘀咕。

洛洛挨得近,忍不住又说了句大实话:“我们才是来者。”

赵煜:“......”

吸一口气,抬眸望向殿上。

泠雪真君日常处理事务的案后方,元真君正襟危坐。

还未开口,威压已沉沉降下,风雨欲来。

洛洛视线一转,看见了清虚真君。

他依旧是那副很没正形的样子,懒散倚在侧面,望着殿顶发呆。

一身白衣,显得他面容更加清丽。

乍一看,依稀仿佛看见了站在南风窗台上的美少年。

徐君竹正色上前,一一向长辈们见礼。

空气愈发沉闷。

腰身俯弯下去时,落过来的目光好似一副副重担,令人起身艰难。

徐君兰小声发怒:“怎么跟审犯人似的!”

终于,元真君沉声开口:“建木发生的事情,清虚师弟全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这些人,险些闯出滔天大祸!”

众人面面相觑。

元真君面无表情道:“你们毁坏封印,宗主连夜前往封神殿,只身一人替尔等善后,不幸阵亡!”

众人哗然。

“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徐君兰仰脖叫道,“封神殿明明就是天道门自己弄坏的,怎么赖到我们头上!”

“就是!宗主是他害死的!”无数根愤怒的手指指向清虚真君,“元师伯你不要被他骗了!”

元真君砰然拍案:“还敢强言狡辩!”

徐君竹制止众人,上前一步,抬起宗主令:“元师伯,师尊已将衣钵传授于我。请容我查明一切,给宗门上下一个交待。”

元真君面色寒冷:“尔等害死宗主,还要执迷不悟?交出宗主令,即刻押送刑律堂!”

“你?!"

“你敢!”

威压降下,众人膝盖一重,眼看便要被摁跪在地。

李照夜上前一步。

两道威压轰然碰撞。

针锋相对的二人,一个握紧了置于案桌上的手,另一个邪气地挑了挑眉梢。

李照夜偏头笑:“练练?”

元真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神主身负天下苍生,该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何故掺和我宗门事务!”

李照夜:“哈。”

洛洛很是失望:“元师伯,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是李照夜。陈玄一已经伏诛,宗主师伯说过,宗门定会给我们二人一个交待。今日我们回来了,你却张嘴就要李照夜去死。”

她掷地有声,“难怪师伯把宗主之位传给大师姐,不给你!”

老实人说话,总是有奇怪的杀伤力。

元真君稳重的表情微微崩裂,沉默多时的峰主长老们也不动声色交换过眼神。

徐君竹手上有宗主令,气息也明显带有冷雪的烙印。

显然,泠雪死前的确是将衣钵相授。

可是元真君辅佐宗主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熟悉宗门一切事务………………照理说,怎么也不该传位给徐君竹。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正是心思浮动时,一直神游天外的清虚忽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哎呀,可是冷雪走之前,亲手把护宗大阵交给了元师兄,正是以防万一。”他摇头叹息,“她死前,定是已经神智不清,搞重复了。”

他这么一说,长老们也觉得有道理。

一个是清醒时做出的决策,另一个是濒死糊涂时做出的决策,该选哪个不言而喻。

清虚微微地笑:“当年秦宗主挑选继承人,元和冷雪都一样合适,秦宗主未经考量就选了泠雪,只因为她们同是女子。这其实不算公平,不是么。”

他继续说道,“元并无怨言,这么多年一直用心辅佐,诸位都看在眼里。我想,泠雪死前大约是想起了从前,一时冲动,随手把宗主令交给了小辈??女子嘛,总是容易情绪上头,能理解,能理解。”

洛洛转头望向元真君。

只见这位师伯眸底微闪,唇角抿出坚硬的弧线,轻而缓地点着头。

“元师伯,”洛洛道,“陈玄一夺舍李照夜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啦。陈玄一的同伙是他,你知道吗?”

她指着清虚。

清虚都懒得装腔作势,只叫一声,轻叹道:“指我干什么,我也被蒙在鼓里呢。你硬要责怪我这个当师父的眼睛,我也没办法。”

洛洛咬住牙:“你才不是我师父。”"

“唉,”清虚笑,“女大不中留啊,为了李照夜,不要师父了。”

“冷雪宗主才是我师父。”洛洛面无表情,“你用我,跟冷雪宗主,换了你的宝贝徒弟顾梦。”

清虚:“......”

眼角狠狠一抽,如鲠在喉。

洛洛继续说道:“你宝贝的两个人,一个被我打爆,一个被我打死。”

清虚哈一笑,垂着头摇了摇。

洛洛自然知道这样的“伤害”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她转头望向元真君:“元师伯,你不要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被坑死。封神殿里发生的事情,重星宗的风观海和神宫的巫谢都亲眼所见,并不是我们一面之辞。”

她把坠入封神殿前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许多细节都能在众人身上找到伤势对应。

看着门下弟子断了本命剑、受了一身伤,好几位峰主长老已经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元师兄,洛洛所言,前后清晰连贯,并无什么漏洞,不像是说谎。”

“嗯………………兹事体大,这一群弟子,不可能也没那个胆子拿观海道君与巫谢神女开玩笑。我认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嘛。”

底下一众弟子不禁眼睛微亮,期待地望向坐在上首的元真君。

遗憾的是,他脸上并没有一丝意动。

“我自会查明。”元真君道,“交出宗主令,送入刑律堂,待一切水落石出,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不是,”赵煜急了,“怎么说不通呢你!”

徐君兰冷笑:“刑律堂,不是一直都由你掌管么。我们进去了,交待什么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元真君也冷笑起来:“神主当为天下苍生献祭,却在这里干涉宗门内务,单论这一条,尔等皆已犯下重罪!”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表情,洛洛忽然懂了。

清虚实在是很懂人心。

他利用元真君这么多年深埋心底的不甘,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泠雪足够强大,她做宗主,元真君也话可说,可她如今不在了,若是再让一个小辈爬到自己头上,又让他如何甘愿?

所以元真君只信清虚??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宗门事务不劳元师伯操心。”洛洛大声道,“徐君竹才是我们太玄宗宗主!”

众人纷纷应和:“对!对!”

元真君冷笑:“所以尔等是要叛出宗门了?”

洛洛嗓门更大:“你才是叛徒!宗规第四条,不得为一己之私诬陷残害同门!”

徐君竹:“......”

一个字都不对!一个字都不对!

清虚微微笑着,站到了元真君身旁。

他们手握护宗大阵,宗内势力根深蒂固,并不惧怕在这里和李照夜这个神主动手。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