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浮生药力仍在。
洛洛此刻看神主,整个人仿佛都蒙着一层金红金红的光晕。
艳光似涟漪,在床韩之间徐徐荡漾。
在这样的光影效果下,他的黑眼圈显得了许多,脸颊陷得也不那么明显,只觉过分清隽,皮肤不再死人白,只似冷月色。
他的五官是要比李照夜更精致一些。
就好比两尊石像,一尊是工笔雕琢的,另一尊则是用大开大的剑气削出来的。
世上竟有人能生得如此相像。
洛洛正发呆,他长袖一动,忽然将一只手探向她丹田。
她的丹田气海正在下一场雨。缠绵的、细密的、澎湃的灵力雨雾无声落下,将她身心浸润得酥软。
而他那只手却极其强硬,仿佛要将她刺穿、碾碎。
洛洛心头警钟大作!
她用手掌重重一床榻,倒掠向床尾的同时,顺脚把那一大堆锦绣被褥踢向他。
动作太大,床幔也被她拽了下来。
他被杀个措手不及,很不耐烦地轻啧一声,随手将这一堆绫罗绸缎挥开,有缠到手上的,被他一把扯碎扔到一旁。
“你躲什么?”他不解。
洛洛:“......”
废话,她能不躲吗。
在沙滩上他拿剑指她时,她还曾经隐秘地以为他是不是会像李照夜一样伸手拉她起来,结果呢,他反手一剑给她捅了个对穿,随后还用扎心一剑把她送走。
这才过去多久,她能不防备他?
他很不高兴地瞬移,身躯一晃就到了她面前,将她禁锢在角落。
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膝往前一顶,身体挤进来,把她卡在榻壁上。
他垂下头,冲她冷笑:“我认真起来,有你逃跑的余地?”
洛洛右手刚一动,被他捏住手腕,摁在一旁。
他微眯黑眸,警告地盯了一眼她蠢蠢欲动的左手,眉尾轻轻挑一挑。
这意思便是:你是很想两只手都被扣起来吗?
洛洛不想,所以老实了。
气氛一静,立刻察觉到不对??两个人距离实在太近,体内浮生相互吸引,肢体碰触的地方好像要被点燃,一股股火花闪电乱蹿。
两个人的气息在空气中无声厮杀交缠,战场一片靡丽。
洛洛屏住呼吸,仍逃不过。
“嗯?”
他指骨碾动,捏她的手腕。
“骨头这么细,这么软。”他惊奇地把她捏来捏去,“你这能有力气打架?"
洛洛目光控诉,嘴上倒是认真回答:“有经脉啊。”
“哦??”他微微恍然,“还是不太行。”
其实洛洛并不觉得自己的骨头不够硬,这主要得看跟谁比。
在宗里偶尔跟别人硬拼拳脚,除了李照夜之外,其余的师兄师姐都能被打她到呲牙。
但她是个人,跟他这种禽兽相比,自然不够看。
洛洛转开眼珠,望着殿壁上的累累抓痕,一点也不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不像尊上,喜欢在大殿里锻炼身体。”
ft: "......"
他眯起深黑的眸,阴恻恻威胁她:“小心我拿你锻炼身体!”
洛洛不自觉脑补出一幅他像拎抹布那样拎起她来,在殿里爬来爬去,四处擦来擦去的画面。
惊恐。
“…………”他服了,有气无力地,“住脑。”"
洛洛:“哦。”
折腾半天,他总算找回了思路。
一只大手落向她的丹田。
这下她被他按在床榻一角动不了了。
洛洛脚趾蜷了蜷,有心想躲,无力回天。
手掌覆上,一道极其阴寒磅礴的灵力涌入她的身躯,丹田一滞,气脉几乎运转不动。
“放松。”
他五指一握,在她气海之内强行生成灵压。
灵压牵动周身灵气,向着丹田气海狂涌。
“嘶!”洛洛死死咬住牙才没发出痛声。
她双手不自觉地抓握,被褥上被她揪起一个又一个漩涡,合欢花刺绣被指尖钩扯得七零八落,帐幔上一条接一条划过抓痕。
汗落如雨。
他道:“好好记住这个感觉,憋住了,别泄。”
洛洛瞳仁微?,认真点了点头。
青云大会在即,她必须利用幻梦内外的时间差来修炼。就好像她在幻梦里逼陈玄一晋阶那样??幻梦中耗费了数日,其实真实的时间只过去一夜。
她给陈玄一的灵石是假的,她身上的浮生灵药却是真的。
进入幻梦之后,她便应该有意识地将所有灵力引入丹田,在幻梦之中长效修炼,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无知无觉漏成筛子。
她汗津津抬眼望他,哑声道:“我知道了!”
“行。”他收手,拎过两瓶新的浮生,“来。”
洛洛呆滞:“………………这么快?”
若是累,若是痛,若是难,那咬咬牙忍一忍也就罢了。
可这是情药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后浪推前浪,天雷勾地火,地火焚苍穹…………………
“我对你没兴趣。”他很不高兴,“你这么弱,无论想对我做什么,你都没机会。所以你脑子里那种好事不可能发生。”
AA: "......"
好好好。行行行。
她抿唇接过一瓶春水,仰头饮尽。
等待药力发作的时候,她便开始以意念固守丹田,不让灵力再泄。
恍惚间似是失神了片刻。
洛洛一边将周身滚烫情火渡向经络,一边缓缓睁开双眼。
这次也不知是海滩还是??
都不是。她和他坐在床榻上,四目相对,眨了眨眼。
“哦………………还没入梦。”
洛洛正要重新闭上眼,他忽地探出两根手指,坚硬的指尖抵住了她的眼皮。
洛洛:“......???"
谁家好人这么扒拉人家眼睛!
“你,”他眯了下眸,“果然是对我贼心不死,这一下被我抓到,还有什么话说。”
洛洛:“?”
她瞪大双眼,后知后觉发现他又变好看了,脸上没了红痕和黑眼圈。
她缓缓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寝宫,他和她已经进入了欲浮生幻梦。
记忆里......最为风流旖旎的场景?
洛洛顿时着急了:“不可能!我连无渊谷底都没有梦到,怎么可能梦见这里!”
他只抱起双手,笑笑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继续狡辩。
洛洛一急就更不会说话了,气得偷偷挠被褥,挠得锦缎嗤嗤响。
她悲愤抿住唇,一心一意!气守丹田!
他起身离开床榻,去往窗榻,往那一坐,大喇喇提起茶壶对着嘴喝。
牛饮一阵,他懒声道:“收心了就过来死。”
洛洛:“......”
她需要收什么心,她只对李照夜一个人动心。
她气咻咻在丹田里搅了个狂暴无比的灵压气旋,周身情火与灵气向着丹田奔涌。
“好啊。”她咬牙笑,“我来杀你了!"
她掠下床榻,反手出剑??铮!
秋水剑直直刺向他手中的茶壶,此时此刻她最想干的就是泼他一脸茶沫子。
“铛!”
他用小臂挡下她的剑,眼睛都没动一下,还在那儿继续饮茶,喉结滚过一圈,又一圈。
肉身挡剑,他没一点事,洛洛反倒震得虎口发麻。
她疾疾退开,避过了他拈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一叶杀机??茶片如刀,凉凉贴着她咽喉掠过。
这人随时随地都会对她下死手。
“哎??”他表情遗憾,把那枚茶叶塞回嘴里嚼。
洛洛突然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就算成功抹了她脖子,他还是会把这件凶器吃掉。
果然禽兽。
他又动了。只见他反手从身上抽出一道染血的封印线,长袖一动,大殿中接连响起破风之声。
洛洛刚举起剑,便觉手腕一痛。
旋即,身上一处接一处传来细微的刺痛,她周身关节竟在刹那间被那条封印细线洞穿。
他手指一挽一收,她便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踉踉跄跄捧向他。
洛洛不禁骂了个脏字。
她用力将秋水剑往地面插。
“铮??滋!”
坚硬无比的玄石地砖爆起长长一串火花。
他再一扯,秋水剑险些脱手。洛洛像一只风筝跌向窗榻。
他微微地笑,抬起另一只手,扼向她脖颈。
他坚硬的指掌触到她肌肤的一瞬,洛洛双眼忽一亮,抬眸,盯他:“我知道了!”
脖颈被捏住了。
他指骨微动,扣紧她整圈颈子,另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拉扯封印细丝。
给她留了说话的余地。
“你身上没血,却有封印!”洛洛道,“这不是我的风流回忆,是你!”
他的眼珠子真像是给劈了一下。
趁他出神的瞬间,她忍着密密的刺痛扬起了手,一手反切,一手推剑。
“铮!”
剑刃成功抵住了他的颈项。
洛洛意气风发:“平局!”
他缓缓转动眼珠盯她。
他的左手还握着她的脖颈。她切不破他的防御,他却一定可以捏碎她的骨头。
但她说得对。
修为差距这么大,他分心之际,她的剑架上了他的脖子,确实是平局。
他懒懒收手:“行。但这不是我的回忆,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