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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南椋】80

淡淡问:“怎么回到家了,反而害怕起来?”

那个“家”字轻易击溃了林越的心防,他甩开亲卫的搀扶,跌跌撞撞奔向林白。

噗通跪倒在她的脚边,像是归巢的小鸟,又像是寻到依靠的浮萍,抱着她的腿便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一声又一声地喊:“姐姐!大姐姐......”

他一生谨小慎微,却从未真正见过风浪。

头十几年里,最大的魔王就是自家嫡亲的大姐姐。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天会突然塌下来,父王没了,那位不可一世的王妃也没了,他被扣留在宫中,被云皇亲口告知日后只有他能取代大姐姐,成为南的王。

他吓得要疯,莫大的压力,无边的恐惧和失去至亲的痛楚让他整宿整宿地无法合眼,躲在被子里哭得昏天黑地,病得险些死了。

再次见到大姐姐,她没有抬手就给他一刀,还愿意让他回家来,那丝深埋的忧虑终于散了,能在自己家里畅快地嚎啕大哭出声。

林白虽然可怜他年纪轻轻遭此变故,却又实在叹惋。

这孩子都要被养废了,如此懦弱无法自立,林白怎么放心将红叶、清风闻炀三人和军中的班底托付给他呢。

江覃没有让手下阻止林越的动作,也不催促林白,只屏退了亲卫军,束手等着姐弟二人重逢叙旧。

那能屈能伸的体面态度,终于让林白认识到对方求和的意图,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

让红叶等人带三公子下去休息,场上很快只剩下她和江覃、青禾三个清醒的大活人,和一个生死不知的池初宴。

林白兴致寥寥地站起了身。

当初她怀揣着善意想和女主和平共处,对方回敬给她的是屈辱与强迫,如今她当面杖杀了她的心腹,她反而眼神清澈,咬碎了牙都陪着笑,要好好同她说话了。

就特么有病。

林白完全不打算给她脸,在江覃开口询问:“郡主是否满意这礼”时,将反派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人本是给你们扣下的,如今把该回家的人送回来,竟反倒成为殿下的功劳了?"

她冷笑:“这是从何说起呢?”

江覃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翻脸不认账的话,语调沉了几分:“扣押林越并非是我的手笔。”

且她也不同意云皇在封赏中做文章敲打林白,只因她吃过这样的亏,晓得林白吃软不吃硬,这只会适得其反。可云皇是身居高位久了的人,看谁都是自上而下的,最不能容忍军中有居功自傲的人,连当初的南椋王都被训得生出敬畏来,至少不

敢在云皇尚在的时候直接反了。

她劝阻不了云皇,只能自己跑来南椋安抚。

林白无所谓她话中的真假,也懒得琢磨了:“那林雪呢?”

江覃嘴角扯了一下,“她嫁给我便是未来的国母,荣华无极,郡主不愿意?”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林白属实不喜欢她说话的口吻与思维方式:“殿下该问的是雪儿同不同意。”

江覃一愣。

林白摆手:“不过她现在还小,考虑不了那么多,等过几年再说吧。”

双方谈话有种驴唇不对马嘴之感,江覃只觉郡主在要她:“郡主知道我的秘密,你该清楚,我们必须绑在一条船上。”

林白嗤笑:“殿下错了,是你有把柄在我手中,必须和我一条船,我不一定要带你的。”

江覃脾气再好,再能隐忍,这会儿也红温了。

眸光彻底冷下来:“林雪的名分已定,郡主难道还想自立为王不成?”

林白忽然迈下台阶,步步走近。

神情闲散淡漠,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可每踏出的一步都仿佛能压缩紧张周边的空气,带给人无法言说的压迫,心跳愈跳愈快。

青禾面色苍白地上前一步,试图阻止局势升级:“郡主息怒,殿下她不是那个意思......”

林白淡淡看他一眼便无视了,她一般不会主动攻击没有对她造成危害的人。

林白站定在江覃面前,应声道:“是又如何呢?”

江覃瞳孔猛然一缩。

“殿下曾经教会我一个道理。”

林白直视着她那双看似温和多情的凤眼:“强势者以弱势者为棋子时,用不着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殿下自己的规则,自己不习惯么?”

江覃眼尾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林白垂眸看了一眼她挂在腰带上的香囊,慢慢道:“殿下需要庆幸我不是个有耐心,心怀天下的人,只想打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殿下登基之后要坐稳江山,还有得忙呢,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青禾在旁边听着,全然摸不准这位郡主到底是什么态度。

林白没让他猜太久:“半年之内,解除同林雪的婚约,将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南椋。”

“太急了,不可能。”

她亲去找皇求来的婚,无缘无故,怎么可能退得掉。

林白:“那是你该考虑的事。”

江覃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看了,“若我做成了,你如何保障不会拿我的秘密做文章?不对云国发兵?”

林白面不改色:“唔,我会这么承诺。”

江覃面目扭曲:“......只一个承诺?”

林白不得不再次认真问她:“我需要考虑你的感受吗?”

“若麻烦找上门,我也不介意动手处理麻烦。”她似是好奇,“长云军的孱弱已经为世人所知,不知道皇属军战力如何,殿下这么急吼吼地来找我求和,想必不很自信了?"

江覃一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林白差点被这句信任给恶心死。

懒得和虚伪的政客多话,拂袖转身,临去前瞥见了角落里的池初宴。

她自始至终没有正眼去看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不确定他的死活,不知道他清醒与否,听见了多少。

一切都结束了。

若女主的求和是真,大家便在此体面谢幕。

若女主不愿体面,她趁着还有一年时间,会好好帮她体面。

至于池初宴。

林白觉着,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拿捏她的人。

无论严刑拷打还是杀,他都坦然接受,毫不抵抗。

既不申辩后悔,也不祈求她原谅,更不再展示他惯擅长的甜言蜜语哄骗人。

让她泄愤都泄不出去,折腾起来毫无爽感。

林白料想池初宴知道躺平任嘲会让她很快失去兴致。

林白只能说,他又赢了。

剧情没结束,男主必不能死,继续互相折磨毫无意义。

一通鞭刑,一场杖责,便算他填了背叛之仇。

她打算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语调轻慢似才想起来一般:“太子殿下贵为国之储君,我是该给你些面子。林越我收下了,殿下的人,殿下自行带走就是。”

不知道被这句话中哪个词戳中,明明她的声音不高,趴在刑具之上,只有几不可查微弱呼吸的人忽然像是被扎了一下,冷不丁动弹挣扎起来。

"......"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调,第一次在刑具上发出不堪承受痛楚的声音,恐慌着,“郡主,求您,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