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洲冲父亲扬了扬下巴,笑容中不无看笑话的成分:“Sorry,庄董,下次再一起,黎女士似乎不太想和您吃饭。”
“黎女士饿了,您让我先走。再会。”
一脚油门,本来还礼貌有加的宾利毫不客气地越过劳斯莱斯。被遛了一圈的庄綦廷气得笑了下,低声骂了一句狗崽子,这家伙擅自缺席全球央行会议,他还没找他算账呢。
吃饭仍旧在Monblue餐厅,这里私密性好,离得近,环境、食材、菜谱都无需费心,是谈事的好去处。
庄少洲的专属包厢每天都会有人清扫,鱼缸也有专业人员定期维护,深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黎雅柔端着一杯老树普洱,坐在鱼缸面前欣赏成群游弋的热带小鱼,“你养那么多鱼,薇薇喜欢吗?她如果不喜欢,你以后可不能在婚房弄鱼
缸了。’
庄少洲漫不经心地勾唇:“我喜欢就行,为什么要管她?我也不喜欢她养狗。”
黎雅柔:“你吹吧,谁不知道你喜欢狗狗猫猫,是你狗嫌猫嫌才不敢养,只能养一缸破鱼。”
庄少洲不养猫不养狗,他养鱼。
不过不是一缸破鱼,庄少洲的鱼缸堪比海洋馆,里面的珍稀热带鱼甚至连普通级别的海洋馆也难有。
见过他的鱼缸的人都要骂一句糟钱,光是一整套完备的维生系统就高达数百万美金,更不说从大西洋最纯净无污染的地区所运来的热带鱼、珊瑚丛、礁石、植物、海水……………
庄少洲笑了下,“不说这个,说正事。”
黎雅柔放下茶杯,开始说正事,无非就是聘礼还需要添些什么,礼金礼饼果篮烟酒金器珠宝房产车辆这些自然是早早备齐,黎雅柔怕遗漏了细节。
“对对??你和薇薇的对戒订了没有?”黎雅柔这才想起来这事,果然是百密一疏,她指了指庄少洲的食指,“怎么还把戒指戴食指,这代表单身!”
庄少洲挑了下眉,把食指上刻有复杂族徽,象征庄家家族成员的印章戒拔下来,换到中指,顺便回答黎雅柔的问题:“没有订。
“连对戒都没订?你搞什么啊。三日后就要去陈家提亲了!”黎雅柔很生气。
“我会送她结婚戒指,对戒算了,我和她也不一定戴。”庄少洲神色很淡,想到了如今蕤铂铺天盖地宣传的新飞羽对戒。
订什么?订她和她前任各自飞翔的分手纪念款对戒?
黎雅柔终于琢磨出了门道,悄悄问:“你俩吵架了?”
“没有。”庄少洲玩世不恭地叠起腿,凝望鱼缸。
知子莫若母,黎雅柔点头:“那就是吵了。而且她还不理你了,所以你在这发脾气。”
庄少洲非常无奈地笑了声,忍耐着轻微的烟瘾,“Eleanor,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发脾气?我是这种没风度的男人吗。”
“你和你爹一样,假风度。”黎雅柔无语,摊手:“钻戒什么样的,拿来给我审核。”
这时有服务生敲门,黎雅柔只能收回手,喊了一句进。
黎雅柔喜欢吃清淡的减脂餐,厨房做了三文鱼贝果、烤黑虎虾、花胶蛇肉羹,庄少洲的则是一份色泽漂亮,肉质鲜嫩丰厚的牛排,另有汤、蔬菜、点心、水果若干。下午还有工作,不能喝酒,庄少洲吩咐开一瓶无酒精的气泡甜,权当应景,图
个其乐融融的氛围。
黎女士难得赏光和他吃一顿饭。
“钻戒。有主石的图没,拿来看看。”黎雅柔还没忘这事。
庄少洲优雅地割着牛排,“到时候您就能看见了。”
“薇薇自己做珠宝生意的,宝石矿都有两座,什么好的贵的没见过,你要是对婚戒不上心,入不了她的眼,我们都跟着你掉价。”
庄少洲很想说他准备再好再贵的,也入不了她的眼,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他最近很奇怪,总是被这些尖锐的想法左右,也不知道是嘲讽陈薇奇,还是嘲讽他自己。
陈薇奇充其量也不过是小他五岁的女仔,他不该真和她计较,即使她打了他一耳光。
“不知道能不能让她满意,但至少不会让庄家掉价。”庄少洲平静地说。
黎雅柔意味深长地看了庄少洲一眼,挑眉,不再当个?哩讨嫌的老母亲,只道:“明天集团会拟好公告,你和薇薇的婚礼订在十二月十八。陈家也会发公告,你们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集团,公告发了一切都成定局,没有任何退路可以
走。你们吵架还是斗嘴都不能影响大局,你就是挨了薇薇一巴掌,你都要好好对她。”
一巴掌。庄少洲正在喝气泡甜,直接一口呛了出来,酒液滴胸口处,迅速晕成一块暗斑。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又娇气的缎面印花衬衫变成了废品。
黎雅柔:“到时候敬酒你可别呛了。”
庄少洲定神,拿餐巾轻压唇角的酒渍,眸色已经不可抑制地晦暗下去,“黎女士,您说话别太幽默了。”
黎雅柔:“?”
庄少洲沉着声线,不疾不徐地纠正黎雅柔的话:“我不会和陈薇奇吵架,陈薇奇更不可能打我一巴掌,我们感情很好。”
“很好。”他不动声色收紧指骨。
*** "..."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不经意踩到了儿子的老虎尾巴,虽然这家伙看着温和儒雅,但散发的气场并不斯文。
“好好好,你们小夫妻感情最好,你侬我侬,羡煞旁人。”黎雅柔很俏皮地笑了笑,“既然感情这么好,那你现在打电话给薇薇,问她喜欢什么对戒,我们今天就把这事办了。
“先吃饭,黎女士。”庄少洲微笑拒绝,身上沾了酒液的衬衫令他很难受,迫不及待想换掉。
“你不打我打。”
黎雅柔翻了个白眼,没等庄少洲制止,一个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开了扬声器。
庄少洲不经意地蹙了下眉,只好作罢,一张俊美的面容端的是无动于衷,修长指骨紧握刀叉,一下又一下割着牛排,看血水从肉中渗出来。
拨两声就接通了,接得很快,一道无比动人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来,回荡在安静的包厢,和那柔柔荡漾的水波融在一起。
“喂,是阿姨吗?”
黎雅柔:“薇薇啊,你在忙吗,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阿姨,我现在有空,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呢。”陈薇奇正在美容会所做水疗,最近工作太累,好不容易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她犒劳自己,休了两天假。
身体泡在热乎乎的药浴中,声音被热雾熏着,格外慵懒娇憨。
庄少洲滚了下喉结,淡漠地把一块肉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八天没有听到陈薇奇的声音,骤然入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过几天就要来你家提亲了,我看你们的对戒还没有准备,不如把阿洲叫上,我们下午一块去挑?还有什么需要的都一块买了。”
“这事全怪那混小子,早点准备还能找设计师量身定制,现在时间仓促,只能买市面上的款了。委屈我的漂亮儿媳妇了。”
庄少洲活了二十八年,没听过黎雅柔这样温柔地和谁讲话。他、大哥、弟弟、还是老头,谁都没有这种待遇。
对面笑了起来,很娇气的那种笑声,轻轻的,像一串摇曳的贝壳风铃。
庄少洲把食物咽进去,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阿姨,不用跟我客气。”陈薇奇被精油滋润得雪白晶莹的手臂在水中晃荡,“对戒我已经准备好了。”
庄少洲动作稍许停顿,有些诧异地抬眼。
听筒继续传出女人动人的声线:“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尺寸,但我目测很准,应该不会错。”
黎雅柔眼睛放光,笑得跟朵花似的,“肯定准,你是专业的。还是第一次有女孩送他戒指,他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电话结束,黎雅柔贼精的目光扫射还在装模作样的儿子,“听到了?”
庄少洲温和颔首,“您别这样看我。我都听到了。”
“薇薇对你好你高兴了?”黎雅柔不乏鄙夷之色。还装。
庄少洲端起那杯甜?的起泡酒,指尖触着冰凉,他勾起唇角,很淡定地道,“她是我老婆,对我好是应该的。”
陈薇奇准备了他们的对戒,这的的确确让他很高兴。
黎雅柔唾弃:“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