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禾叹了口气,知道她既然下定决心,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踏入冰凉的水中,群玉冷得直哆嗦,她环抱住自己,忍不住搓了搓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摸了摸自己冷冰冰的额头,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
唤来春禾后,回房的几步路,她走走停停,总算是被人接回了房。
可这样群玉尤嫌不够,还让春禾将床上的薄衾拿走,就这样开着窗户睡了一整夜。
翌日醒来的时候,群玉晕乎乎的摸了摸脑袋,总算是发热了。
她想唤人过来,谁知一张嘴喉咙哑得发不出声音,只好摇了摇床帐上的铃铛。
春禾率先赶来,经过一晚的提心吊胆,娘子果真是病了,恐怕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那种。
“来人,快去请大夫,娘子病了。”
少顷,莺儿急匆匆地赶来,又一溜烟似的跑去弄玉堂,和罗应说明了情况。
罗应是知晓郎君的打算的,他昨日出府,依着郎君的吩咐,采买了不少表姑娘用得上的东西。
他都觉得郎君对表姑娘也太好了,一个心机叵测,摇摆不定的乡下小娘子,郎君当个晓事的玩意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地要带她离开。
眼见着明日就要走,在这个节骨眼上表姑娘居然病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是这般想着,可罗应也不敢耽搁,登时出府去请大夫,还不忘让何用去请郎君回来。
谢望从武德司衙门匆匆赶回来后,正巧撞上妙春堂的齐大夫。
罗应背着他的药箱,拉着他就往玉婵院跑。
“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这样折腾。”
齐大夫气喘吁吁,方才被他拉着上马,颠得厉害,刚用完的早饭都差点吐出来。
等众人齐聚到群玉床头,齐大夫替她把脉,就听得谢望沉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娘子这是寒气入体,风邪趁虚而入,这才引起的高热。”
齐大夫捋了把胡子,语重心长的道了句,“小娘子这些时日切勿出门,不可见风,我给你开副方子,服两个疗程就能好。”
两个疗程,那岂不是要一个月。
只是小小风寒,用的了这么久吗?
罗应暗暗心惊,想着表姑娘这病当真是病得蹊跷。
“往日风寒不过三五日就能好,怎么这回这般严重?”谢望拧了拧眉,有些怀疑齐大夫和群玉沆瀣一气。
齐大夫瞥了眼室内乌泱泱一拨人,虚咳了两声,意思是有话要说。
谢望抬眼一扫,罗应带着人出去了。
他这才压低声音,拍了拍谢望的肩,“方才人多不好多言,小娘子的风寒也是因为房事过重导致的。”
“郎君也要注意些,醉饱后行.房,容易竭力伤肝。”
这话说出口,群玉听着脸都要臊没了,她拿着帕子遮脸,根本不好意思见人,反观谢望依旧是那副喜怒不显于色的模样,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齐大夫叹了口气,“我这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小娘子交代,还请郎君回避一二。”
谢望敛了敛眉,到底是应了,在门口等着。
总算是没了外人,齐大夫将德叔一早就备好的信交给她。
群玉伸手示意他把脉,齐大夫摇了摇头,张口胡诌,故意沉声说道:“娘子平日里是不是贪凉,多食寒凉之物?”
群玉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将帕子递给他,一边细声问道:“可有何不妥?”
齐大夫就着帕子上的药渍仔细端详一二,沉思片刻,这才悠悠开口,“长此以往,恐怕血虚宫冷,不易有孕。”
话音刚落,齐大夫指着帕子,飞快的说了声,“坐胎药。”
群玉会意点头,又故意叹了口气,“谢过齐大夫,只是我倒是信那句话,夫妻无缘不聚,儿女无债不来。”
“小娘子年纪轻轻,倒是看得开。”说完这句话,齐大夫去请谢望,又是好一番嘱托,这才离开。
谢望一直站在门口,二人说些什么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想着她这副身子,恐怕去不成灵州了。
得知他昨日给自己的是坐胎药后,群玉兀自理着凌乱思绪,谢望该不会也想带她走吧。
要想有孕,少不得连续不断地行房,坐胎药也得一直喝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嫁给孟澜,倒是煞费苦心,妄图将她绑在身边,用孩子彻底留住她。
群玉心乱如麻,头也愈发痛了,很快就阖上眼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时阒寂深夜,谢望居然坐在她床头守着。
他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是一直在等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许是刚醒来得缘故,群玉声音细软,跟猫儿似的。
“我若是睡了,临走前都见不到你一面。”他的声音沾着丝哑意,一听就知道是疲劳过度。
群玉心疼人的毛病又犯了,明知道这都是他自找的,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何时走,怎么不叫醒我。”
谢望沉吟片刻,正色道:“天亮以后就走了,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就能回,我不在盛京,你安分些。”
他言尽于此,群玉却是听懂了,心虚垂眼,不敢和他对视。
谢望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我会把罗应和何用留给你,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找他们就是。”
“那你怎么办?”群玉暗藏于心的关切,脱口而出。
“放心吧,死不了。”
谢望将她眼前的那一绺头发拨开,唇边勾着一抹自嘲的笑。
虽然是想让他离开盛京,她好嫁给孟澜,但群玉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边蹭了蹭,“一定要平安回来。”
听出她话语里的眷恋,谢望神色晦暗不明,低头就要去亲她。
却被群玉扭着头躲开,小声嘟囔着,“我病了,不能亲的。”
谢望低头盯着她的眼睛,执拗的说了句,“那就病。”
“不要嘛。”群玉声音又细又弱,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鼻尖对着鼻尖,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动摇。
“可以吗?”谢望耐心诱哄着,蹭得她有些痒。
“那......只能亲一下。”她耳尖泛红,到底是松了口。
得到她允许后,谢望凑过去吻她的唇。
群玉以为只是嘴对嘴浅尝即止,谁知道他突然撞进去,闯入她唇舌间,裹着她湿滑舌头一通乱搅,粗重地吻她。
就在群玉以为终于要被他松开,换口气时,他绵密温柔的吻又落了下来。
和方才的迫切不同,这个吻就像是倾注了爱意,这般想着,群玉倏地一惊,感觉自己心跳怦怦,好像漏了一拍。
“不舒服吗?那我不亲了。”谢望松开她,摸了摸她发烫的脸,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我......”话到嘴边,群玉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给你润润后,现在好多了。”她因为在病中,嘴唇干涸泛白,瞧着就没什么精神。
这会被他吻了吻,红润许多,脸上也有了气色。
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谢望知道是何用在催他了。
“走了。”谢望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
群玉晕乎乎地望着帐顶,心中居然没有一丝快意。
谢望离开以后,何用和罗应回到了弄玉堂,也没再守着表姑娘的院子。
还是孟澜听说表妹生病了,特意吩咐厨房备好了清淡的粥饼小菜,亲自送来。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表妹会没醒,谁知群玉自打谢望走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为何,她没由来的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他能否平安归来,若是回来了,发现自己嫁给了孟澜,怕不是又要闹得天翻地覆。
孟澜见她心不在焉,突然冒出一句,“表妹虽在病中,但面色瞧着但是还不错。”
“二表哥说什么?”听到他的声音,群玉终于回神。
孟澜眼神飘忽,试探地问道:“我说,表妹在想什么?”
思忖须臾,群玉想着或许应该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二表哥,赵家那边有说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吗?”
这个问题太过出乎意外,孟澜怔忪了下,很快反应下来,“舅公的意思说希望尽快,只是太赶了的话,恐怕叫人以为我们孟家不重视。”
“无妨的二表哥,祖父的意思我约莫知道,祖母身子不大好,旧病复发,大夫也说过就是这一年的事了。早在她让我入京之前,就和老夫人说了的,婚事可以尽早定下来,无需回梧州待嫁。”
见她并非是为了迁就自己,孟澜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梧州那边的信早就收到了,老夫人原本的意思,是想借着他的生辰,将他和表妹的婚事公开。
可孟澜担心谢望从中作祟,硬生生拖到他离开,才想着下个月先定亲也不迟。
孟澜神色温柔,一片赤诚,“祖母让人挑了几个日子,下个月初七定亲你觉得如何?”
群玉声音淡淡,“下月初七成婚吧,一个月时间也来得及的,左右东西早就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