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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文学网 > 鸾镜花枝俏 > 81、第 81 章

81、第 81 章

“是嫔妾之错,皇上恕罪!”

李怀修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中,想到白日张嫔抱着小皇子哭得发颤,不顾仪态的情形,淡下声,“今日便罢了。”

至此,张嫔才仿若脱了力,险些跌坐下身,她重重叩下一首,“谢皇上!”

李怀修又问那乳母如何处置,那乳母是不能留在上京,张嫔称乳母看顾小皇子不力,给她些盘缠,让她回了老家。本该斩草除根,但张嫔念及那乳母也养着幼子,终究心有不忍。李怀修没有插手此事。

圣驾到了有些时候,李怀修看了眼天色,让她起来,起身摆驾回了乾坤宫。

这夜皇上到了钟粹宫,却没有留下。

待送走圣驾,张嫔身子都有些脱力,全由水琳搀扶,才回了内殿。

水琳望着主子一日便憔悴的面容,失声哭了出来,“如今主子也有了小皇子,就是为小皇子来日着想,主子也该让皇上留下来。”

如今后宫中只有这一位皇子,她不解,主子为何不借此多留住皇上,皇上越喜欢小皇子,岂不是对主子越是有利?

张嫔没有回答,水琳将事情想得简单,想入那位的眼,哪是那么容易。

有多少嫔妃用皇嗣争宠而得那位不喜,张嫔不会犯蠢,更何况,她与其他人的想法不无不同,温儿是长子,她却是不信,那位勤勉政事,忧民思国,会因长幼而看重后宫的皇子。

她只要安分守己地照顾好温儿,就够了。

入了冬,昨夜皇城飘了一夜雪,纷纷扬扬,覆去琉璃碧瓦,翌日一早,满目银白。

张嫔要照顾小皇子,已多日未去坤宁宫问安,明裳到了六个月份,显怀得越发明显。那嬷嬷给明裳摩挲胎位时,面上惊喜,推测明裳腹中许是双胎,明裳没让人将这事传出去,待生产那日就可知了。

这日她正要去乾坤宫,想见见雪,就从仪仗内下来,没过多远,迎面就看见了渐渐走近的男子。

青年着常服,裹着一袭雪青鹤氅,步履稳健,身形如竹修长挺拔。

明裳身子倏然一僵,面颊生白。月香也看清那人是谁,惊得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向主子看去。

琉璃瓦刮着的白雪拂过女子的脸面,明很快敛了眼色,停下脚步,仿佛若无其事。

她本不欲与柳絮白多言,转身正要去上仪仗,耳边穿进一道请礼的男声,“臣请贵嫔娘娘安。”

明裳闭了闭眼,轻呼出一口气,只能转过身子,风雪落到明裳的眉梢,那张俏丽的脸蛋被寒风吹得发白。

她淡淡抬起眉眼,“本宫与大人素不相识,大人如何知道本宫是宫里的贵嫔。”

宫道吹过的寒风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柳絮白弯曲请身的脊背都有些发,视线内,先是看到了女子高高隆起的小腹,他在鲁江就无意听同僚说起,宫里的贵嫔娘娘深受圣宠,已有孕数月。

柳絮白指骨倏然收紧,手背青筋爆出,喉咙干涩得生疼。

柳絮白勉强一笑,言语正肃,“臣数月前曾与虞大人共事,得知宫中贵嫔娘娘怀了身为,能乘坐仪仗,又怀了身孕的嫔妃,臣斗胆猜测是贵嫔娘娘。臣是大魏之臣,见到娘娘,不敢不止步请安见礼。”

明裳移开眼,没去看他,“本宫还有事,这位大人请自便。”

她扶着月香的手转身,柳絮白望着女子臃肿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终意,终是忍不住想与她多说几句话,弓着身子开口,“臣奉命前往鲁江,听闻鲁江有一处佛寺极为灵验。臣......受虞大人所托,为娘娘在寺中挂上红绸,愿娘娘一切尽意,百事

从欢。”

良久,明裳背对着他,“劳烦大人转告家父,本宫知道了。”

“宫中忌讳,日后这些事本宫自会与家中通信,大人不必再转达本宫。”

待仪仗行远,四周不见人影,只余飘下的白雪,柳絮白慢慢直起僵硬的身子,握紧腰间的香囊,指骨渐渐发白时,又颓然地松开了手。

转眼已过多日,明裳坐在窄榻里打着络子,抬眸间望见梅枝凝雪,面容如常,总归是要再见,她必须习惯。

这日明裳刚从坤宁宫回殿,全福海立马愁眉苦脸地迎上来,“贵嫔娘娘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已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殿里等着娘娘。”

今日没有早朝,皇上竟一大早就来了她这,全福海又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明裳微拧起细眉,敏锐地察觉出,有些不同寻常。

眼见到了年关,她算算时间,那位已经连着有段日子不曾进后宫。今儿一早就到她这来,想必是有大事。

明裳敛下心思,“公公可否与本宫透漏一句,究竟是何事?”

全福海嘴巴张了又闭,有些说不出,毕竟事关前朝,后宫的主子要是提前知道了,那他这个御前大公公脑袋都不一定能不能留得住。

他思来想去,只道了一句,“皇上天还未亮,就有北府的一道密信送进宫,皇上看了之后,心情就不大好。”

实则,是在年关之际,北府兵变,北府总督越南山与蛮人暗通,自立了小朝廷,还敢广发檄文,昭告天下,企图收拢北府之外的檀、幽二州,简直嚣张狂妄,胆大包天,皇上震怒至极,立即召见了六部尚书,总督司到行宫议政,行用兵之事,

这时候才得以喘口气。可到现在,皇上早膳未用,只饮了茶水,全福海实在心焦。

明裳虽不知倒底是何事,但见全福海如此,料想是极为要紧。

内殿里并未留宫人伺候,明裳放轻了步子,进去时,李怀修正斜倚着身子,垂目沉思,下着她昨夜闲时剩下的残局。

她棋艺上的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男人看,也不知怎么对着她的残局想了那么久。

宫人呈了一蛊热汤进殿,明裳亲自接过,走上前,坐到凭几一侧,她垂下眼,才知晓为何皇上如此费神,棋盘上原就不是她昨夜剩的残局,是男人自己在对弈,她算是半个棋篓子,一眼就看出了,黑白两子如猛虎对峙,杀锋尽显。

李怀修下到中途,将掌心中的黑子抛掷到棋篓中,微阖着眼,朝明裳淡声道:“过来。

明裳愣了下,迟疑地上前,红唇微抿,由着男人伸过来的手臂,将她找入了怀中,她耳边靠着男人的胸膛,听着那阵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清淡的熏草香拂过他的鼻翼,李怀修搂着怀中女子,从未有过的,安稳下心神。

他并非将越南山放在眼中,越南山是先帝一手提拔,酒色成性,庸碌无能,用兵从未有过胜绩。北府的小朝廷坐不了多久,他真正震怒的是,地方的官员竟有头无脑至此,被区区一无兵无民,空有檄文的北府朝廷吓得闻风丧胆,坐观风向,直

至今日才报。他御极两年,行养息之策,是将他们一个个都养得脑满肠肥!

李怀修面沉如水,眉峰紧锁,忽时,一只柔柔的素手轻拂过他的眉宇,耳边那娇娇软软的女子语气隐约担忧心疼,“皇上还未过而立,整日皱眉,都落下细纹了。”

李怀修掀起眼睫,那女子伏在他怀中,眸子盈盈似水,与他一如往日的撒娇。

不同的是,这女子如今怀了他的孩子。

明裳见男人出神,轻“哼”了声,“皇上人在嫔妾这,可不能想着别的女子。"

她想了想,又像只给人挠痒痒的小猫似的,拱着鼻尖,蛮横霸道地凶他,“男人也不行!”

这一句,终是将李怀修逗笑,他抚了抚怀中人乌黑的青丝,“再胡说,朕就罚你抄几卷治策。”

“也免得等朕的孩子生下来,与你似的学识懒怠。”

明裳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眸子瞪圆,推了把男人胸口,柔柔的力道根本不能耐李怀修如何,他却是兴头上来,配合这女子向后仰了仰,带着她的腰身,完全落入了男人怀里。明裳面如绯,不满的控诉,“嫔妾辛辛苦苦地给皇上生孩子,皇上

不仅不给嫔妾赏赐,还这样欺负嫔妾。”

“嫔妾再不要理会皇上了。”

那张小嘴一向伶牙俐齿,倘若不知实情的人,定以为她有多委屈。伺候的宫人们,要是见到自己主子这副模样,都得汗颜,他们私库里倒底收了御前多少好东西,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便是拨给永和宫所有伺候的奴才,都够好吃好喝几百辈子。

他眼底含笑,头疼地把人到怀里,无奈道:“行了,今儿歇歇,别给朕折腾。”

明裳便一瞬乖巧了,如此的收放自如,倒让李怀修都啧啧称叹,忍不住失笑,男人抚了抚女子的青丝,眉眼间生出些许不曾对外示出的柔和。

殿内烧着地龙,又有炭火,不觉冷意。那女子衣衫穿得薄,隐约可见里面水红的小衣,裹着那日渐丰腴的两团,李怀修喉咙滚了一下,隐忍着移开眼,忽然想到一桩事,视线移到这女子脸上,淡声开口,“朕听说你前些日子要到乾坤宫见朕,宫

道上遇见了柳絮白。”

这段时日前朝太忙,没顾得上这人,李怀修盯着这张脸蛋,眯了眯眼,这女子容色太好,尤其有孕之后,又多了妇人的风韵,他不愿让这女子见到别的男人,今日到她这里,也是想顺便问问。

帝王多疑,李怀修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