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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文学网 > 鸾镜花枝俏 > 29、第 29 章

29、第 29 章

在她及笄时,亲手为她描的花样,她珍惜得紧。

没等到乾坤宫,远远地就看见圣驾过来,明裳忙带着宫人避身福礼。

李怀修看清是她,指骨点了两下,“又来给朕送羹汤?”

男人语气淡淡,瞧不出话里的意思,明裳却听出了一分嘲讽,那日那燕窝粥倒底凉透,明裳觉得可惜,便赏了宫人。后来男人知晓,捻着她的红珠子,没少让她吃苦头,敢把送到御前的汤水赏给宫人的,明裳确实是头一个,害得明裳都不敢再

去御前。

明裳小脸通红,恭敬地回道:“嫔妾耳铛许是落在了乾坤宫。”

后宫属她最为受宠,李怀修私库里的好东西不知赏了这女子多少,他一时分不清这女子是借着由头往他跟前凑,还是真的丢了耳铛。

明裳见男人抿唇不语,很快反应过来,皇上最忌讳嫔妃要这等小手段,她立即补道:“是嫔妾阿娘送给嫔妾的,嫔妾十分珍惜。皇上要觉得嫔妾不便打扰,嫔妾走就是了,待皇上找到,再让人给嫔妾送过来。”

边说,不等李怀修准允,便要带着宫人离开,这女子是被他宠坏,小性子上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对他用一回,大庭广众的,有这么多宫人,还把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李怀修压了压发疼的额角,黑着脸斥她,“朕说让你走了么,给朕上来。”

一旁伺候的全福海不经意一瞥,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宓常在立马上扬的嘴角,宫里头敢算计皇上的,也就宓常在一人。他忍笑,恭恭敬敬地让人摆了小凳,扶着宓常在上了銮舆。

到乾坤宫还有一段路,明裳自然地赖到男人怀里,脸蛋蹭了两下朝服的衣料,舒舒服服地合了眼。李怀修垂下眼皮,便是这女子听话柔软的模样。他伸手搭到怀中人的腰间,指骨有一下一下地敲着明裳的腰窝,另一只手握着水治在看。

明裳无聊地睁开眸子,瞄了眼古书的封页,好奇道:“皇上又不必亲自去地方治水,也要看这些书吗?”

女子卷着尾音,像一片羽毛勾着他的心口。

李怀修捻着扳指,眼也没看她,随口答她,“食民之禄,自当要做为民之事。朕若不懂,又如何分得清朝中臣子是为大魏百姓,还是为自己的私心。”

明裳心头一震,不禁望向男人的侧脸,父亲曾不止一次敬赞新登基的帝王,明裳未进宫前不以为然,她觉得,世间男子,就该去大表哥一般,满腹经纶,风光明月。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会懂得民间疾苦。但近些日子,越靠近这位君王,她

越发现,没有人比这位更配坐那个位子。

她怔然片刻,伸手去抚男人紧锁的眉宇,笑意盈盈,“是嫔妾浅薄了,大魏有皇上这样的君主,是江山之幸,万民之福。嫔妾能伺候在皇上身边,也是几世修来的幸事。”

李怀修听得这般毫无新意的奉承之言,耳朵早就生了茧子,一把抓住怀中女子乱动的小手,冷眼睇她,“少捧着朕,嘴上说的好听,当朕不知道你私底下给朕翻的白眼?”

早就知这位帝王心思深沉,明裳私下什么动作都看的清楚,她哼了声,粉嫩的脸蛋嫣红如灿霞,“嫔妾是真心的,皇上不相信就算了。”

边说,边翻过身子,给男人留了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李怀修又气又无奈,捏了把那张脸蛋,“没良心的东西,换作旁人敢给朕脸色,朕早就要了他的脑袋。”

明裳疼得呜咽一声,捂住右脸,毫无气势地反抗,“皇上别总指嫔妾,疼死了。”

里面说着话,忽听宫道有人请安的声音传来,李怀修抬手掀开了垂帘。

两人高的宫墙内,身着诰命华服的妇人屈膝做礼,旁边跟随的少女眼如弯月,唇如渥丹,随之做礼。

“臣妇孟江氏恭请皇上圣安。”

明裳闻见动静,转过脸,正瞧见了地上跪着的二人,宫里头孟氏一姓只有重元宫的丽妃,难不成这位是丽妃的生母?可瞧着容貌却是连三分相像都无,旁边的女子倒与妇人有些相像。不过,明裳想到一点怪异,命妇入宫走东偏门,若从东偏门

去重元宫,到这条路岂不是绕远,还是说,这位孟江氏就是为了遇见圣驾才有意为之。明裳往下瞄了眼,看清那女子含羞带怯的神情,愈发确信了心中的想法,这孟家,是存了些别的心思。

明裳正要收回打量的眼光,就对上了那女子的视线,少女见到她与皇上同乘圣驾,脸色明显一僵,全福海很有眼色道:“孟夫人,这位是宓常在。”

孟江氏下意识看了眼明裳,脸色显然没方才好看,干巴巴地再次福了礼,“臣妇请宓常在安。”一旁的少女也随之做礼。

明裳没说话,听旁边的男人道了句免礼,便撂下了垂帘,甚至不给孟江氏奉承攀附的机会。

男人虽未露出情绪,明裳却感觉出,皇上并不喜孟江氏二人,也不知这事儿丽妃知不知情,但见皇上的态度,显然那二人打错了算盘。

銮驾内很静,明裳识趣地不说话,李怀修拨着扳指,稍许扫了眼怀里的女子,那人合着眼,黏糊糊地窝在自己怀里,倒是难得乖巧,良久,李怀修敛了眼眸。

重元宫

丽妃得知孟江氏带着孟纾进了宫,嘴角扯出一抹讽笑,“江氏就这般急不可耐么!”

禀话的小太监说了孟江氏有意从乾坤宫东廊那条路过来,清沅听了,心疼得红了眼眶,立即道:“奴婢这就到重元宫前守着,打发了江氏二人!”

丽妃拦住她,敛下眼,“本宫久不回府,她们倒是忘了这孟家因何而得今日的荣耀!让她们进来,本宫倒想知道,这江氏还要拿什么来压本宫。”

小太监引着江氏母女入了重元宫的门,江氏进过宫,不觉新鲜,孟纾却是初回进这皇宫,听闻长姐竟是重元宫的主位,眼中惊诧不已,又不禁鄙夷,主位又如何,没有皇嗣,待人老色衰,皇上哪会记得,待她入了宫,定要皇上专宠,别说重元

宫主位,就是这六宫主位她也坐得。

孟纾心高气傲,对引路的宫人也没有好脸,早早摆上了架子,鞋面沾上泥土,她便停下来,指着前面的宫女道:“你,过来给我擦擦绣鞋,这南洋的珍珠价值连城,别弄脏了失了体面。”

那宫女有些无措,求助地看向清沅,孟二小姐虽是娘娘的胞妹,可毕竟同父异母,倒底是在重元宫里,她若贸然听了孟二小姐的话,就是失了娘娘的面子。

清沅给小宫女使了眼色,上前一步,恭敬地笑道:“南洋珍珠固然罕有,于娘娘而言也是稀松平常。二小姐倘若觉得旧了,再求娘娘赏赐几颗,毕竟是娘娘的嫡亲妹妹,娘娘仁善宽厚,必然不会吝惜。”

孟纾怎会听不出清沅话里的明嘲暗讽,偏生她想不出反驳的话,毕竟绣鞋上缀着的这两颗南洋珍珠,也是长姐从皇上赏赐之物中给她的生辰礼。但这宫女这番话实在是无礼了些,不过是个奴才,就敢跟她这么说话?

她正要发作,衣袖被人拉了一把,江氏最是明白这个小女儿,自小被她宠惯了,娇纵跋扈,但今日是有事要求丽妃,可不能把人得罪了。江氏温下声,“纾儿不懂事,清沅姑娘莫要见怪。”

江氏原是府上的姨娘,娘娘嫁给尚是成王的皇上第二年,夫人病逝,不久江姨娘才被扶上正室的位子。娘娘在府邸时,江氏母女不知占了娘娘多少好处,今时今日,若非娘娘一力撑着,江家早就败落,偏这些人不知感恩,还如此狼心狗肺的对

待娘娘。清沅瞧见孟纾俏丽的装扮,强忍着才没去啐上一口。

宫人掀起珠帘,请江氏母女入殿,窄榻里慵懒地斜坐着锦衣华服的女子,翡翠金钗挽起乌黑的青丝,身上的宫裙是上好的江南蜀绣,缀着大颗大颗剔透晶莹的珍珠,成色不知比孟纾鞋面上的两颗好了多少。

孟纾呼吸一滞,江氏拉着她跪身福礼,“臣妇见过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福金安。”

宫人垂首上了热茶,步履无息,丽妃点着杯沿儿,良久才换上笑意,请江氏母女起身免礼,却并未叫人看座。

“母亲入宫,怎不叫人给本宫传个话,倒是让本宫全无准备,怠慢了母亲。”

在府邸时,江氏就领教过这位长女的厉害,说是怕怠慢了她这位嫡母,得知她进宫,却不亲自去迎,进了内殿做礼,又有意压着她,即便起了身,也不见宫人看座,可见这位长女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对她此行颇有不满。江氏觉得这些种种不过

是丽妃垂死挣扎罢了,表面再风光,膝下至今还不是没有皇嗣,一个生不出皇嗣的女子就是一枚弃子,迟早要被家族抛弃。丽妃要是知进退,就该把纾儿留下,日后诞下皇嗣,也能认她做养母,给她几分体面。

江氏心里打着盘算,笑时眉眼出了皱纹,仍旧可见年轻时的风韵,“是臣妇的不是,纾儿许久不见娘娘,甚是思念,臣妇才自作主张,想着娘娘一向重情,或许也想念家中了,便带她进宫与娘娘叙叙旧事。”

江氏那张嘴,总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丽妃牵了牵唇,顺着她的话头继续道:“本宫入王府多年,不记得与纾儿有什么旧事可叙,倒想起来,纾儿当年不是与向家姑娘走的近,怎的如今不见纾儿提起了。”

当年孟纾与向家姑娘走的近,全然是因为先帝爷喜爱十三皇子,向家姑娘又与十三皇子有婚约,孟纾可不是要绞尽脑汁地讨好了向家姑娘,谁料想,先帝爷突然暴毙,最后继承大统竟是三皇子,十三皇子及其党羽因篡位而诛杀,向家请辞退

隐,才得以保全一族性命,孟纾哪还敢跟向家沾上干系!

她脸色一白,手心都出了一层凉汗,“长姐误会了,纾儿不过跟向家姑娘说过几句话,谈不上交好。”

丽妃仿佛没看到孟纾紧张的神情,“哦”了一声,淡淡道:“或许是本宫听错了,皇上与本宫说起这事儿,本宫还疑虑了许久,幸而纾儿与向家姑娘没什么关系,不然就是本宫也保不住你。”

皇上说没说过这话不重要,丽妃的意思,明显是在敲打她,丽妃在皇上身边还有几分体面。

江氏压下不快,含糊遮掩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娘娘还提那些做什么。娘娘是纾儿的嫡亲姐姐,纾儿自是与娘娘最亲。”

未免丽妃又要说些别的旧事,江氏立即将话头引到正事上,“臣妇今日进宫,也是老爷的意思。”她微顿住,拉过孟纾的手腕,“娘娘待君多年,始终没有皇嗣,为家族荣耀,老爷想请娘娘在皇上身边提上几句,纳纾儿进宫,绵延皇嗣。”

早就得知江氏的心思是一码事,可等到亲耳听了江氏这番话,丽妃心口依旧仿佛被剜了一块儿的疼,她为孟家做了这么多事,可在他们眼里,她终究是一个外人,小产后身子不好,迟迟不能生育,于他们而言,更是毫无用处,随时可以丢弃的

棋子。

丽妃敛下情绪,轻描淡写地饮了口茶水,“既是父亲的意思,那纾儿呢?可愿进宫?”

江氏听丽妃这么快就松了口,一时难以置信,她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口舌,毕竟这位长女,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提及自己,孟纾不禁想到宫道上,銮内坐着的帝王,坐拥大魏江山,丰神英伟,那般的威仪气度,怕是天底下没有女子会心有不愿。

孟纾红着脸,往日的跋扈都化成了柔水,“纾儿愿意伺候皇上。”

丽妃眼底闪过一抹轻笑,是在笑孟纾的痴心妄想。她坐起了身子,道:“本宫知道了,时候不早,母亲带着纾儿回去吧,本宫会跟皇上说起这事。”

“待过些日子,母亲再带纾儿进宫,到皇上跟前瞧瞧。”

江氏本意要留孟纾在宫里,听了丽妃后面一句,才没继续开口,来日方长,把人逼急了,对纾儿也不好。

江氏了了心愿,领着孟纾一脸得意地出了重元宫。清沅瞧不上江氏母女,有些生气,“娘娘何必遂了她们的心愿,二小姐进了宫,也不见得待娘娘有多恭敬。”

丽妃摆弄着鬓间的珠钗,摇了摇头,“本宫只说在皇上身边提上一两句,可皇上要不要人,就不是本宫能管得了了。''

不过……………丽妃轻轻抚上小腹,她小产后身子一直好不利索,倘若当真不能再有孕,她确实要为自己谋划别的出路。

“本宫记得,三叔伯的幺女,今岁也到及笄。”

清沅回忆道:“娘娘说的是三堂小姐?奴婢记得,三堂小姐小的时候最黏着娘娘。”

丽妃卸了鬓间的珠钗,轻言自语,“三堂妹确实听话,能进宫陪陪本宫也好。

那厢,明裳在乾坤宫仍旧没找到自己的耳铛,被男人强留下抄写宫规。

砚台里没了墨,明裳抬起眸子,瞄了眼坐在圈里看书的男人,张口正要说话,李怀修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头,“全福海,拿一块新砚台进来。

明裳不乐意了,撂了狼毫,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到男人跟前,嗡嗡地求情,“嫔妾都写完一块砚台了,皇上让嫔妾歇歇好不好………………”

李怀修对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眼皮子撩起来,看一眼她写的字就一阵头疼,“不把朕要求的写完,自己多加一块玉器备着。”

霎时,明裳记起那滋味,指尖儿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可不想再受那等苦楚,转身就坐到了案后,规规矩矩地抄起了宫规。边写着,边咬紧了唇瓣腹诽抱怨,怎会有如此小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