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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吃醋

据说,知道这怪桃是经由津液传染之后,江陵很是热闹了一阵。

譬如,孀居多年的寡妇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枝和邻居头上一样的桃花印迹;

又譬如,一双姐妹和一双兄弟四个人身上的桃花花纹一模一样;

甚至是,成婚第二日,新婚夫妇身上出现了完全不一样的桃枝花纹………………

种种奇事怪事,错综复杂,令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传遍大街小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这些,连翘全然不知。

她现在面红耳赤,只想钻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不行,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和陆无咎那些见不得人的丢人交易,那还不如把她杀了呢!

她冥思苦想,突然,灵机一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怪桃还怪叫人误会的,我昨晚不过是和陆无咎拿错了杯子,不小心沾到了,没想到竟然闹出了如此大的笑话哈哈。

她干笑几声, 然后用手肘捣了捣陆无咎的手臂,示意他开口。

陆无咎冷着脸,半晌, 才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无双最没心没肺,哈哈大笑了几声,重重拍了拍连翘肩膀,“我说呢,你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我分明记得你说过就算天底下男子都死绝了也不会和陆无咎有什么关系的。”

连翘浑身一僵,分明感觉到身边人目光凛冽了几分。

她只能继续干笑:“是啊,怎么可能呢!你们也太会乱想了吧。”

姜劭若有所思:“竟是如此吗?”

连翘咧嘴一笑:“不然呢?我们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交过多少次手,吵过多少次架,我和他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没和你多,你都忘了?”

姜劭微微一笑:“那确实是。”

两人一言一语,陆无咎忽然冷着脸提药走了出去。

周见南瞥了瞥他的神色,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连翘也止住了笑,搂着无双若无其事地出门去。

至于姜劭,他目光在连翘和陆无咎身上转了转,若有所思。

等人都走后,他又悄悄折回来丢了一锭银子给那小大夫,阴恻恻地问:“是真的么,同喝一杯水也会传染?”

小大夫迟疑了一下:“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至今为止来我们药铺抓药的人,都是有点......不清不楚的。”

姜劭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此时,外面的街市上,江陵的太守不知何时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了,下了马车朝陆无咎恭敬地一拜,问道:“阁下便是大国师派来的人?”

陆无咎反问道:“大国师?”

太守诧异道:“阁下竟不是大国师派来的?那为何从东边来,还身着三足金乌?”

他回头看向报信的主簿,主簿也一脸诧异。

两边对了一番才弄清,原来自打江陵出现人面桃之后,这赵太守便立即上书,同时请大国师派修士前来镇压。算算时间,现在应当刚好是大国师派的人到的时辰,而皇家豢养的修士们穿的都是带有三足金乌的仙袍,恰好每一样都和陆无咎一行

对得上,这才弄错了。

不过太守心里纳闷道,眼前这人气度不凡,又身着三足金乌,既不是大国师派来的,又是哪一位呢?

他正准备问出口的时候,却听姜劭嘴快,唤了一句殿下,太守霎时心头一震,带着人重重拜了下去:“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恕罪 。

太守都跪了,满大街霎时跪倒了一片,那小大夫更是呆了,暗暗抽自己的嘴巴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陆无咎微微皱眉,道了一句“不必多礼”,一群人这才起来。

姜劭似笑非笑,接着又晃了晃扇子,对太守道:“殿下大驾光临,你身为太守,不仅有失远迎,甚至还没做好管控,导致殿下中了这怪桃之毒,危在旦夕,你这太守当的着实失职啊!”

他这么一开口,赵太守霎时冷汗直流,又跪下来请罪,人群中也议论纷纷。

陆无咎把手一负,沉声道:“不知者无罪,太守不必多虑。”

赵太守这才擦了擦汗。

然后陆无咎又表示会随赵太守一起回去,暂居太守府邸,彻底解决这人面桃花,纷纷的议论才慢慢止息。

不过临走时,陆无咎看了一眼,目似寒星。

姜劭微笑着看回去,笑意里也有几分阴森。

晏无双坐在马车里看得一头雾水,戳了戳连翘:“我怎么觉得,这会稽姜氏的大公子笑起来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周见南抢话道:“当然不舒服了,毒蛇即便是笑,也阴森森的。”

晏无双啊了一声,周见南好为人师的瘾又犯了,便同她说道了一番:“这会稽姜氏的族徽乃是上古传说中的九头蛇,所以历代的族人也都以蛇为尊,这位大公子心狠手辣,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嘴又有点凸,是以他私下里有个绰号叫‘尖吻

蝮''。

无双摸了摸发凉的手臂:“我最厌恶蛇了,难怪觉得他说话不大中听!”

连翘则在一旁唉声叹气:“这可不是中不中听的事,他是故意坑我们呢。你看,他当众点出陆无咎中了怪桃之毒,危在旦夕,那些藏在暗处觊觎崆峒印碎片的修士们甚至大妖们便会蠢蠢欲动,趁陆无咎虚弱之时前来抢夺碎片。如此一来,这姜劭

岂不是相当于把陆无咎架在火上烤了吗?”

晏无双后背发凉:“他竟然这么坏?可是......那块碎片不是在你身上吗?”

连翘忧虑的也正是这个问题,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碎片在陆无咎身上,他也没解释,又中了毒,相当于白白替她当了靶子,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他为什么愿意替她担风险呢?

连翘托着腮,缓缓陷入沉思。

不等想明白,马车就已经到太守府了。

下车时,连翘提着裙角故意走得快些追上陆无咎想找他问问,但他连头也没回,不知为何今日态度十分冷淡。

连翘跑起来时头上的叶子被吹得凉嗖嗖的,她瑟瑟发抖,也不追了,心里咕哝了一句这人可真够阴晴不定的!

周见南捂着屁股,这一路走得更慢,他们三个人磨磨蹭蹭,等到了花厅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这时,从珠帘后缓缓步入一个美妇人,她身穿一袭秋香色的罗裙,脚踏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至于模样,并不算?丽,但白白净净,蛾眉淡扫,看起来很舒服。

只不过比起她的眉眼,她的左臂要更加吸引人一些??袖笼是空荡荡的,走动时,还能看到下面垂下来的桃枝。

赵太守一见她出来,随即追过去,握住她的手:“宛娘,你怎么来了?”

这美妇人乍一见到这么多人,立即又退出去:“妾不知有人来了,原是给大人炖了汤,大人既在忙,这便离开。”

“来都来了,便坐下吧。”赵太守赶紧扶着她坐下,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她那只已经完全化作桃枝的手臂放好,然后才对众人解释道,“这是内人,也中了这奇毒,各位贵人莫怕。”

连翘摆摆手,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这妇人左臂已经完全化作桃枝了,显然是已经中毒不浅了,还有那眉心??

连翘先前以为她是贴了花钿,现在再一细看,这哪里是花钿,分明是一朵鲜活的桃花。

不得不说,这桃花点缀眉间,衬得面庞娇艳了几分,但知道内情后,连翘只觉得人。

她看了一眼后赶紧挪开,生怕冒犯到这妇人,不过这妇人的脾气倒是很好,冲她微微一笑。

坐定之后,陆无咎便问起这怪桃的起源来。

赵太守恭敬地道:“此事还要从三月前说起,那时正是产桃的时节,集市上到处都是卖桃子的,但吃完以后,不少人便出现了怪状,府衙当即派人把集市上卖桃子的都抓了起来,这一查才发现有问题的桃子都来自一个叫吴永的商贩,于是我们又

去追查此人,但这吴永早已畏罪潜逃,追查到他时,他正在逃跑,一不留神坠了崖,线索就此断了,只有屋子里还堆着一些没卖出的桃子,已经尽数被查封销毁了。”

“这么说,除了这个死去的吴永,现在毫无线索。”

赵太守叹了口气:“正是。”

“那这吴永的家人呢,他虽然走了,但亲眷难道就不知这些桃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赵太守似乎有些迟疑。

此时,赵夫人却幽幽地开了口:“我便是这吴永的亲眷。”

连翘惊讶:“您?你们是......”

她原以为是姐弟或是兄妹云云,没想到赵夫人却道:“我原是他的夫人。”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毕竟,这赵太守口口声声称她做夫人,她又怎么会是吴永的夫人?

这时,赵太守咳了一咳:“贵人们有所不知,宛娘本就是我远房表妹,吴永死后,她尽管自己也身中奇毒,却主动变卖了家产替夫还债,我见她坚贞,又见她可怜,饱受流言困扰,便将她带回府内暂避风头。’

这经历着实有些传奇了。

宛娘感激道:“大人是个好心的人,收留我是可怜我一个将死之人罢了,让人称我为夫人,不过是为了护我周全。”

赵太守却直言不讳:“倒也不止如此,宛娘心性甚好,我丧妻已久,本是要与她共白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