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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好学

“所以,我们怀疑在西山落水的时候,两位何小姐可能遇上了崆峒印碎片,然后在濒死之际换了魂魄,活着回来的二小姐身上实际是大小姐的魂魄,但是二小姐的魂魄也有一丝残留,两个魂魄争夺身体,所以才会出现二小姐的身体一会儿称自己

是梅娘,一会儿又叫自己是云娘的情形。”

“什么?换魂?”

何员外霍然站了起来,然后捂着心口,仿佛五脏六腑被紧紧抓了起来。

“员外快喝口茶!”

连翘赶紧扶着他坐下,另一边,周见南眼疾手快地递过去茶碗。

何员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色这才慢慢平息:“多谢仙人。”

连翘长舒一口气,暗中庆幸多亏自己深谋远虑,提前给何员外灌下了安神的茶。

陆无咎薄唇微微抿着,然后又不着意地看了一眼连翘。

连翘反看回去,哼,她很厉害的好吧,要是她没想到这茬今天恐怕又要出大事!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唇角微勾。

他的笑看得连翘心里直发毛,话又说回来,平复之后的何员外仍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梅娘和云娘性子完全不一,云娘怎么可能会上梅娘的身??”

话说一半,他忽然回头望向桌上摊着的那块云娘用过的帕子,哑然失声,再仔细回想落水后的一幕幕,后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他缓缓坐下,知女莫若父,有些事不怀疑也就罢了,一旦起了疑心,便全是破绽。

何员外叹道:“怪不得,梅娘原来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病好后常常郁郁寡欢。还有那书生,她放着定好的亲事不要,竟会与他私会,这分明是改不了本性!”

“员外是说,原本的二小姐爱笑,还有一门亲事?”陆无咎又道。

何员外道:“可不是吗,我这两个女儿相貌虽然相似,但性情迥异,大女儿自出了她娘事情之后便不出门也不爱笑,小女儿天生爱笑,自打落水以后却也不爱笑了,还有那桩定好的婚事也不愿了,反倒和一个书生私会在一起,走了她姐姐的老

路!”

若是如此,陆无咎沉吟片刻,连翘则抢先一步:“所以,这作乱不笑镇的邪祟应当就是这位二小姐,被崆峒印换魂之后,她的残魂变成了一缕执念,灵智不高,所以到处寻找她的身体,她记得自己爱笑,所以谁笑便杀谁,想把自己的身体夺回

来。她杀新娘子,则是因为自己有婚约,觉得那应该是自己。”

如此一来,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何员外乍一听明白,嘴唇直颤。

果真是冤孽!他请人来捉妖,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的孽缘都是出自他府中。

他犹豫道:“若果真如此,阴差阳错,云娘这也算自食其果了,梅娘的残魂既然已经化作了邪祟,可如何是好,她虽然作了不少乱,本性却并不坏......”

“员外,事到如今已经不能说本性了,毕竟这残魂已经没了意识,只是一缕执念,不过你放心,抓到她后我们必会好好将她超度。”

何员外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到如今,既然知道了何二小姐真正的执念是一具爱笑的身体和新娘子的装扮,那他们就只能投其所好??把这二者结合起来办一场婚礼引她出来了。

但这新娘的人选......普通百姓,自然是用不得的,只有连翘和无双亲自来了。

晏无双又天生一副臭脸,让她一直笑也着实是难为她了。

所以,这千钧重担兜兜转转落到了连翘身上。

连翘倒是没推脱,不过,这新郎,她得自己选。

说是选也没什么好选的,毕竟这里只有陆无咎和周见南两个修士,一个修为高深玉树临风,一个差点意思腿还伤着需要拄拐。

不用动脑都知道该选谁!

是以,当周见南突然被连翘点到的时候,他万分震惊地指了指自己的腿:“我?你确定?”

连翘也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当然了,不是你还有谁。”

周见南立马指向旁边那么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还有殿下啊?你难道不觉得殿下这么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比我一个行动不便,不良于行的人要合适吗?”

连翘挠挠头,压根就没想过陆无咎。

她看了一眼他的冷脸打了个哆嗦:“别了,我怕到时候喜事变丧事,不仅捉不到妖,自己人先打起来,那可就十分不值得了。不信你问他,他肯定也是不愿的嘛!”

杵在一旁的陆无咎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连翘更笃定了:“看吧!出的什么馊主意。”

然后她摆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她和周见南假结婚,在屋内配合引这邪祟现身,无双和陆无咎分别在前后设阵,里应外合,只要这邪祟敢来,就让它有去无回。

这婚礼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本不应该大费周折,但之前何小姐婚事在即,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原模原样都给了连翘,是以,这假成婚的喜房布置得过分华丽了,各种事物一应俱全,甚至细致到被子里的花生和红枣。

连翘身上穿着的这套喜服也十分繁重,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自己头逾千斤,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探头看看周见南有没有来。

终于,厚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等候已久的连翘迅速隔着屏风质问:“你怎么才来!”

周见南今日出奇的沉稳,竟然没有辩解。

谁知待那双穿云履从屏风后转出来,连翘傻了。

只见来人长身玉立,头戴紫金冠,身着朱衣,面庞如玉,眉眼却十分冷清,哪里是周见南,分明是陆无咎……………

连翘震惊地一把掀开了盖头:“怎么是你来?”

陆无咎语气冷淡:“周见南不知在哪寻到了一味治腿的良药,这药好归好,只是需要不停用法力催化,他说暂时不方便动,临时让我顶替他过来。”

连翘皱着鼻子:“咦,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口?”

陆无咎永远是一副冷脸:“都已经这个时候,是谁有什么必要?”

连翘看出来他大约也不是很愿意,于是侧身挪了挪:“来都来了,那便进来吧。

只是,原本是周见南过来时,连翘还能和他边聊边等,但换成陆无咎之后,连翘除了和他吵架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不过,人虽然冷了点,不得不说,陆无咎穿朱戴紫的样子比平时又倜傥几分,尤其在昏黄的烛火下,冷峻的眉眼都染上了一丝柔情。

连翘不自觉就瞄了好几眼,当然她也不是光明正大地瞄,而且随手从箱子里抽了一本册子挡一挡。

但陆无咎这个人可恨就可恨在敏锐的感知力。

都已经挡上了,他还是有所发现,只见他微微一侧目,语气凉薄:“看够了没?”

连翘瞬间拿书挡住脸:“谁看你了,自作多情,我是在看书,看书懂吗?”

陆无咎瞥了一眼那画册封面,颇为好心:“你确定,要看喜房里的书?”

连翘怼回去:“不行吗?谁说婚房就不能看书了?”

陆无咎顿了顿:“我是说看喜房里的书,不是在喜房里看书。”

连翘莫名其妙,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他怎么变得跟周见南一样咬文嚼字了?

她下巴一抬:“我还偏要看了,我这叫好学,谁像你似的,书架上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无咎挑了挑眉:“好学?在房里好学?这点,我确实自愧不如。不过,不知这书上教的什么,你看得如此入迷?”

连翘最经不得人捧,尤其经不得陆无咎捧,被死对头示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她表面一本正经,嘴角已经快翘上天:“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做做好事讲给你听,让你也多长点见识,而不是每天看那些养猫养狗没什么内涵的书。”

这画册平平无奇,封面只是寻常的人像画罢了,上面画的乃是一个丈夫给妻子画眉的场景,两人眼底流波,情意绵绵,好一幅小夫妻举案齐眉的良辰美景。

连翘心想这有什么难讲的,于是清了清嗓子给陆无咎讲解起来,尤其对两人的神情,姿势,还有衣服的勾勒,讲得栩栩如生。

陆无咎听得格外认真,格外好学,甚至还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哦,是吗?确实不错,那里面呢?”

“急什么,今晚有的是时间讲给你听!”

连翘笑眯眯地翻开里面,正打算大显身手的时候,一定睛看到内页,笑容霎时僵在了唇角。

不是,这凳子怎么倒了?

还有两个人刚刚还穿得好好的衣服呢,怎么不翼而飞了?

而且那画眉的笔怎么会放在......那里啊!

她目光十分震撼,脸色五彩缤纷,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陆无咎若无其事,微微勾唇:“看来这里面的妙笔定然更胜外面,不知画了什么让你如此目不转睛,继续讲一讲,也让我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