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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

叶盛宁一行人到浠水镇时已过了中午,大家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在马路边随便找了家餐馆准备垫垫肚子,餐馆很小,好在环境卫生还不错。

他们走进去,找了张干净的空桌子坐下。

餐馆里没有服务员,只有经营这家店的大娘,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撩开遮挡厨房的半块儿黑布,朝这边走来。

那双粗糙的大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土话,笑眯眯的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众人听不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茫然。

虽然叶盛宁十几岁就离开了这里,但本土话却扎根在了心底,她主动起身跟大娘交流。

几句话过后,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事们,在他们的惊讶目光中问道:“你们要吃点什么?这家店主营面条,阳春面很好吃。”

“那就......阳春面呗。”一行人一致决定都吃阳春面,这样减少了许多的麻烦。

叶盛宁负责将这份信息传递给大娘。

大娘乐呵笑着,扭着腰转身朝着厨房去。

叶盛宁也坐下,等待食物的到来。

可没想到的时,她人刚一坐下,身旁的同事小雨就凑过来,惊讶的问她,“盛宁姐,你能听懂这边的方言?”

叶盛宁点头,“听得懂。”

小雨更惊讶了。

叶盛宁随后解释:“我十七岁之前就生活在这儿。”

浠水镇,怎么也算是她的另外一个家乡,一个她永远都不想回去的故土。

“你小时候生活在这儿??”

“我没听错吧?”

叶盛宁笑着说:“你没听错,我小时候真的住这儿。”

他们都是记者,干新闻实时播报的,大家都是知道这个地方有多贫苦,生活有多艰难的,更何况是他们小时候的那个年代。

但叶盛宁却从这个地方脱颖而出破茧成蝶,成为现在所有人都赞许有加的王牌记者。

这让小雨同情心泛滥,她有点心疼。

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的说:“盛宁姐,你小时候应该受了很多苦吧?”

叶盛宁微怔,几分说不出话来。

她好久才稍作反应,鼻尖有点发酸。

那些她不愿回想的日子,确实好苦好苦。

因为她是女孩儿,爷爷奶奶不爱,大姑大姨不疼,喜欢她的,只有她的爸爸妈妈。可是后来爸爸去世了,家里的亲戚变本加厉,不止讨厌她,连妈妈也受了连累。但她的妈妈始终爱她,保护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抛弃她,可是现在,连妈妈也去

世了。

没有人会像他们那样无条件爱她了。

眼眶隐隐发涩,叶盛宁眨了眨眼,将那股干涩的感觉狠狠逼退,努力的挤出一个笑,佯装轻松,“都过去这么久了,已经没事了,更何况现在,我过得很好。”

填饱肚子后,众人分散开在四周转了转。

浠水镇近些年被京北市对口帮扶,政府下发修缮资金,乡镇道路向着两边扩宽,马路也砌成了平坦的水泥公路。道路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商铺,服装店便利店维修点早茶店交织在一起。

马路上的车流变多,从身旁驶过时能扬起一层厚厚的灰。

叶盛宁从包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口罩戴好,她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对着热闹的集市拍下了不同角度的照片。

低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时,小雨从身后跑来,到她身边跟她说:“盛宁姐,浠水镇政府的王主任来接我们了。

来本地采集素材作新闻报道之前,他们联系了浠水镇政府的王主任,道清楚缘由,王主任十分乐意他们这次前来,并在刚刚接到消息说他们到了的时候,赶忙派了车过来亲自接应。

叶盛宁收好胸前的相机和小雨往那边赶,她取下口罩塞进兜里,跟王主任握了手,很客气的笑容,“您好王主任,我是这次新闻报道的记者,叶盛宁。”

王主任近六十岁,头发花白,穿着很正式的西装,脸上洋溢着笑容跟她握手,“你好你好你好。”

他很高兴他们的到来,笑着跟叶盛宁还有叶盛宁身后的同事们说:“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啊,咱们这个地方太小又窄,没有大城市那样漂亮繁华,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叶盛宁弯唇,摇着头说没事。

后来,他们跟随者王主任的车,去了乡镇政府的地界,为了工作方便,他们定下了离政府最近的旅馆。

六个人,他们定了三间房。

叶盛宁跟小雨住一个屋。

旅馆是民宿类型,地板踩上去会吱呀吱呀的响,并且房间不隔音,旁边一有什么动静,耳朵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从未住过的人来说,心里是莫大的崩溃。

比如此刻,小雨能听见隔壁屋的男同事们交谈的声音。

她开始苦恼晚上该如何睡着觉,“这么大的声音,晚上我们还怎么睡觉啊?”

“隔壁吵,楼上吵,楼下吵,外面也吵,不出一天,我感觉我会疯的。”她崩溃的捂着脑袋,欲哭无泪的哀叹。

叶盛宁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只能安慰她说:“忍几天吧,很快就过去了。”

小雨声音狼狈,音线颤抖着像是快要哭了,“盛宁姐,我忍不了一点。”

“忍不了也得忍,”叶盛宁收拾着行李箱里的东西,她动作很快,将洗漱用品全都整理好放在桌上,然后看向抱着脑袋仰躺在床的小雨,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不然你还能怎么办。”

"......"

说的也是。

程屿辞红着眼眶离开超市,将傅莹甩在身后,驱车赶往了叶盛宁工作的电视台。

半路上,他把车速提的很高,也超了很多车辆,陆家骏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脑海,他说的那些,他好像都不知道。

她喜欢了他那么久,他不知道;为了能和自己考去C大,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了那么多苦,他也不知道;高考时那样的难以抉择,他还是不知道,甚至还对她说了那样令她难受的话。

他什么都不知道。

程屿辞,你就是个混蛋。

心脏像是快要碎了。

到电视台楼下不过十分钟之后,停稳车,他乘电梯到五楼。心怀急切的朝着里面走去,脚下生风。

只是还没走进去,就与走廊上的易露打了个正面。

当时易露刚接完一个电话,一扭头,就看见了出现在她眼前的程屿辞。

她下意识眨眨眼,程屿辞还在。

面露惊讶,“程……………程总?”

她走过去,视线半分不挪的挂在他的脸上,“您怎么来了?”

“叶盛宁呢?”他没回答易露的话,找人比较着急,他问她,“她在里面吗?”

这话让易露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狐疑的打量,然后别有意味的勾了勾唇角,“你找我们叶记者是有什么事儿吗?”

“急事儿。”程屿辞没什么耐心,眉头紧锁着。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她好奇的想打听几下,但在程屿辞那道深浓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时,她下意识噤声。

声音如那道视线一样冷淡,“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打听失败,易露撇撇唇角,要不是看在叶盛宁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她才不要那么听话的告诉他呢!

但为了姐妹的爱情,她还是向他妥协。

告诉她,“她不在里面,她出差了。”

“出差?”程屿辞问:“去哪儿?”

“听他们说是浠水镇,昨天一早就走了。”易露告诉完程屿辞叶盛宁的去的地方,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你管不着。”

说完,程屿辞半秒都没在那里多待,就离开了。

易露:“......”

她看着程屿辞的身影在电梯里消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叶盛宁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朝里面声音娇俏的喂了一声。

接到易露的电话,叶盛宁正在旅馆房间里和小雨整理相关的采访资料,她歪着脑袋用肩膀夹住手机,跟她通话。

“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易露的声音:“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叶盛宁笑着,不接她这不分青红皂白就向她甩来的锅:“当然可以啊,我可没说你不可以。”

“你们是到了吗?”

“嗯,到了,刚到旅馆。”

“环境怎么样?”

想到刚刚崩溃的小雨,她没有昧着良心说很好,同时也没有说很差,“还行吧,凑合。”

“凑合?”易露在那头纠正,“那就是不好了。”

两人只聊了两句,叶盛宁正忙,她抽不开心思跟她闲聊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明天还要到处采访,我得先整理一下采访资料。”

她说着,就要拿着手机摁断通话。

电话里的易露却突然出声,“等等!”

叶盛宁重新将手机放回耳朵旁,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确实还有一件事,并且对你很重要。”

叶盛宁在电话这头认真的听着,浠水镇这地方很小,什么都不便利,信号也挺差的,手机里易露的声音并不是很完全顺滑,有些断断续续的。

她说:“刚刚程屿辞来找你了。”

叶盛宁没听很清楚,但听到了程屿辞三个字,“你说什么?”

“我说,”易露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放大,“程屿辞,来找你了。”

“找我?”叶盛宁心脏一紧,手里的资料也停止了整理,阳光穿透窗户落在白纸上,落成很浅的光斑。

她整个人都微怔着,“找我………………干什么?”

“他没细说,但我看他脸色不太对劲,“福尔摩斯露在那头大胆的猜测真相,宁宁,你说,程屿辞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来找你表白的。”

“嗡嗡”

易露的这句话刚说完,手机顶端又弹出来了一通电话。

来自程屿辞。

心跳声轰鸣,她看着来电人程屿辞三个字,有些恍惚。

耳朵里响起程屿辞熟悉的声音时,她才回过神来。

那句“叶盛宁”,似乎带着许久未见面的思念。

重重的落在她的耳畔。

“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他声音心疼着,好似要穿过岁月,去拥抱那个盛夏里千疮百孔的她。

鼻尖泛涩,她听着他的思念。

眼底朦胧着,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只是还未开口,她就感受到了一阵动荡的摇晃,来得迅猛,完全不给她任何时间反应。

和她共处一室的小雨也感受到了,她看着墙顶垂吊下来摇晃得厉害的灯泡,预感到什么。

走廊有动荡的脚步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地震啦!地震啦!”

地震来了。

小雨惊呼,“盛宁姐!地震了!!”

“赶紧躲起来!快!”叶盛宁反应迅速,她手里捂着手机,钻进了桌子下面。

手心里的电话并没有挂断。

电话那头的程屿辞同样也听到了那嘈杂的动静,信号断断续续的,他开着车上了去浠水镇的高速,一边喊着叶盛宁。

“叶盛宁!”

有墙皮开始脱落,那盏吊灯也断了绳砸在地面上,瞬间粉碎。

“啪”的一声。

叶盛宁被吓了一跳,她蹲着不敢动,在这四分五裂的环境里,听见了程屿辞的呼唤。

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叶盛宁颤抖着声音回应,“程屿辞......"

“你那边怎么样,受伤没有?”

“房间晃得好厉害,”叶盛宁看见地面上的碎渣碎粒越来越多,紧绷着唇角,“我没有受伤………………”

“好,你先听我说,找个安全的位置躲起来,找准时机尽量跑出去,到空荡的地方。”

“嗯。”她鼻音重重的,有些哭腔。

程屿辞心疼着,脚下踩着油门,单手扶着方向盘超越了前方一辆又一辆的轿车,车速直飚120。

他安慰着电话里头的女人,声音轻软,“别怕,我在。”

“我现在在来的路上,你乖乖的,我来找你。”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声音里有了轻哄的意思。

信号在下一秒被切断,程屿辞看着被自动挂断的电话,心里焦急万分,他将手机防止到车内的中岛台上,踩开油门,往前驶去。

“据本台消息报道,下午3点02分48秒,位于我国西南地区的卢川县浠水镇发生5.8级地震,震感明显,房屋倒塌损失严重,人员伤亡数量暂时无法确定……………"

车内的新闻播报着,程屿辞从未有过哪一刻能比现在更焦急。

他祈求着叶盛宁一切安好,祈求着她一定不能遇到危险。

地震地动山摇之后,叶盛宁找准了时机和小雨跑了出去,双腿一直蹲着发麻,她们踉跄着往外跑,踩着快要破碎的楼梯下楼时,叶盛宁滑了一跤,从楼梯滚下去,擦伤了手臂和腿,白净的小脸也扑了一层灰。

小雨扶着她起身,两人相互依靠着跑了出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到了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跟大伙儿集合。

几个同事瞧见叶盛宁受伤,都纷纷围上来问情况。

“叶记者,你没事吧......”

“盛宁姐,小雨,你们怎么样....……”

七嘴八舌的话全是关心。

叶盛宁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灰,对他们露出一个笑。

“我们没事。”

其中一个同事看见她一身脏兮兮,手臂上还有血。

“都受伤了还没事儿。”

她担心着看向叶盛宁,然后又看向她身旁的小雨,“你呢,受伤没?”

小雨摇头,声音有点哽咽,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到了,“我没有。”

“快,扶着叶记者过去坐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包扎。”

几个男同事帮着扶着叶盛宁到床边坐下,另外的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