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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潇潇

他怎么办。

如果华越没能做下去,他又该往哪里走?

陆承风抬眸看着他。

对面男人眼眸淡淡,像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从高中起,他就是一副孤冷的样子。他和陆承风全然不同,陆承风家境卓越,性格难免有些狂傲。

李潇也有傲气,不过他的傲,在更深的地方,在骨头里。

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始终寡淡,始终疏离。

谁也不想永不见天日,李潇把软件卖给他,其实也是想有朝一日名字能被看见的。

他知道。

如果华越没了,他会甘愿把自己的心血卖给别的公司吗?

他会甘愿只做幕后研发的无名小卒吗。

陆承风垂下眼。

过了很久,对面男人突然开口:“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渡口工作。”

陆承风看着他。

李潇笑了笑:“LiLi的第三代,我研发模拟的是水下全息环境,那种情况下,要考虑压差,光线折射,密度变化,以及自适应通信光路输出......难度会更大一些,研究出来,价值也会更高一些。”

陆承风抿唇不言。

“LiLi”这个名字,是在华越一代监测产品上市的第二年,才有的。

一年冬末,十二月,那年陆承风前往洛杉矶参加新一届的数据安全及监测会议。与前几年的高中时期相同,他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拟邀注册邮件。

主办方邀请他填写个人档案,以及研发组信息。

那是他第一次,以华越执行董事的身份赶赴洛杉矶。

十二月的上旬,洛杉矶封天大雪。

他穿着灰色羊绒大衣和同色系西装,擦亮的皮鞋,垂落笔挺的裤管。头发全部抓上去,一双初出茅庐的眼睛,满是凛冽与锐气。

拿着邀请函进入会场时,工作人员看到了上面的研发组姓名。

那时候,他给研发组起的名字,还是“LL”。

那是他和李潇的姓名首字母。

都是“L”开头,是他激动时刻取下的名字,甚至构不成一个单词。

会场人员是个蓝眼睛白人,看到就笑了,他见陆承风是华人,以为这是什么中式拼法。

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念出来两个音节:“LiLi?”

顿了顿:“Or double L?”

陆承风一愣。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展开笑容,他并没有纠正,顺着那位工作人员的说法,重复:“Yes, it''s LiLi”

软件不是他研制的,研制软件的人,在华越掌握行业话语权前,他的名字甚至没办法让人知晓。

陆承风突然觉得,“LiLi”真是个好名字。

它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他心里的缺憾。

华越一代上市的第二年,同样的十二月,同样的洛杉矶大雪,陆承风再一次前往会场。

这次他的邀请函上,印刻的研发组名字??

“LiLin

他想如果华越真的做不下去,那么他至少让“Li”这个名字的英文拼写,也曾经有过在洛杉矶,一见天光的时刻。

几年后的此刻,坐在河豚饭馆里,听李潇提起华越的第三代。

陆承风不禁面上,缓缓展出一丝笑意。

“哦,所以我现在就靠你了,第三代研制出来,还不得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潇笑骂:“快滚。说正经的。”

“你说。”

“其实码头的作业环境并不复杂,可以参考LiLi第二代的工业全息模拟。江下的水域,从我这些年找来的资料和勘测来看,我想第三代做成后,也没有任何问题。”

陆承风有些领悟:“那你的顾虑是?”

李潇:“是近海与深远海。”

陆承风微愣。

“海洋,是整个地球最复杂的生态环境,我认为没有之一。其实我国在近海的研发与勘测已趋近于饱和,如果华越诞生于十年前,我有信心,让它分到一杯近海研究的羹......”

他顿了顿,低眸:“可是深远海,目前只有北欧国家在推进研究,靠近北极湾的地方,海域更复杂,研究价值更大,LiLi或许无能为力。”

如果华越想要独占鳌头,就不可以研究已经饱和的市场。

而他能力有限。

这么多年,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江风柔和地轻抚,江面像是天的倒影。

两人沉默半晌。

陆承风突然笑了:“我们两个,穷鬼,还在考虑近海远海......搞不好还没到那一步,饭都吃不起了。”

李潇也觉得好笑:“你有什么资格讲这种话,你的豪车还停在门外,兄弟。”

“那他妈也是花光我最后积蓄买的,那不是执行董事出行,总得有点门面吗?”

李潇抵着额头,笑得肩膀颤抖。

笑过之后,他渐渐平静下来,好像胸腔里的阴郁,连着这几年的消沉,有瞬间陡然消失不见。

他望向江面。

水天浩渺。

好像一切都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李潇笑一笑,端起那杯茅山青锋,和陆承风杯沿相靠:“陆总,那就祝一切顺利。”

“行。”陆承风一愣,笑着也敬回去:“李工,我们就祝一切顺利。’

李潇回家时,有些晚,将近半夜,他下午在和陆承风看华越的第二代全息投放场景拟测。

家里黑漆漆的,很安静,晚上回来时,路上下起小雨,陆承风那辆车刚下高速,李潇就感觉到膝盖处一阵疼痛。

他下车时,陆承风还问了一句。

李潇淡笑:“没事,习惯了,回吧。之后再给你看数据日志和我最近的测试报告。”

他慢腾腾爬上楼,到家里时抿唇,把外套挂在玄关。

门缝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幽幽散出光亮,李潇撑着玄关台,沉默站了一会儿。

如果说和陆承风谈华越的事,还能暂时拉回他心神,让他不至于一整天都分心。那么现在满屋子的寂静,黑暗,几乎是一刹那间,侵袭了他的血脉。

他刻意压制回避的情绪,卷土重来。

他今天特地没有去看消息,然而刚才上楼时,他打开手机。

她一条消息也没有给他发过。

他愣了很久。

其实李潇也知道,他占有欲不该这么强,第一是没资格,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是。况且他之前也和朱子星说得很好,他说随她乐意。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会产生一些妄念,那种莫名其妙的妄想。

他在想,她至少,得告诉他一声她在哪里呢。

不要像前几年那样,一声不吭去了临海,临海那么大,他根本都找不到她。

他浑浑噩噩去洗了澡,今晚夜色还可以,不是很暗,李潇也就懒得开灯,随意洗了就走出来。

他觉得他确实精神耗得太久,膝盖也疼,他有些累了。

间倒是漆黑的,窗帘紧闭。

李潇也没在意,掀过被子就闭上眼睛。

腰上突然力道一紧。

他睁开眼,紧接着柔软的,带着温度的身体就贴了上来,声音都带了点哭腔:“阿?怎么才回来啊。”

李潇一愣,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先把她抱紧了。

他吻吻姑娘的发顶:“有点事出去了,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要哭了。”

陈蝉衣有点委屈地嘟囔:“家里停电了,你又不在。”

她声音软软地打?,他心里都安静下来。

李潇伸手,摸摸她的脸,低声说:“那给我发消息啊,我早点回来,或者路上陪你挂着电话,宝宝就不怕了。”

说到这个陈蝉衣才要哭呢,她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小手机,扁嘴说:“手机没电了,家里充电宝上次电用完了,没有充,现在也没电了。

陈蝉衣缩到他怀里,越讲越难受:“我九点就回来了,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现在都这么晚了,你才回来。

李潇微怔,陡然明白今天怎么一条消息也没收到了。

他一颗心一瞬间就落回原处,不再紧得发疼了。

夜晚气温还是冷的,他往下缩缩:“嗯,宝宝,往里去点。

陈蝉衣乖乖靠到里面,那里厚实的羊羔绒被子围着,她小声说:“怎么要到这么里面呀。”

他笑了声没说话,微微侧身,把她压在身下。

陈蝉衣胳膊不自觉搂着他:“阿潇......”

他把她唇堵住了,她惯性挣动两下,被他托住腰身,手掌牢牢控着后脑,重新吻上去。

没过多久,陈蝉衣就不动了,乖乖地抱着他肩膀。

她最近其实也学了很多,知道怎么跟着他节奏,知道怎么控制呼吸。

他从前亲她,没多久她就喘不上气。现在好很多了,持续的时间也很久了。

她以为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晚安前的亲吻,她今天其实不太高兴。

不仅是联系不上他,更多的,是和郑容微待在一起。

她其实讲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是和他在一起,郑容微和她聊的话题,她都觉得她跟不上。

郑容微和她聊珠宝,红酒,酒庄。

也聊些别的,比如秀场,高定,娇小姐们喜欢的包和礼裙。

他大概是觉得,这样聊,和她能有话题。

陈蝉衣完全没有。

她不喜欢这些,郑容微今天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和她聊意大利和法国厨师做出来的不同风味,和她聊德国的气候,聊地中海。

她一点也不不想聊,她只想回家。

她想阿潇就从来不会和她讲这些,阿潇总是静静看着她,听她说,他总是和她聊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事。

比如天气冷,他提醒她加衣,会注意她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后来自己在家做。

有时候他也不怎样讲话,可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长袖就已经摆在床头,餐桌上也摆好了她爱吃的东西。

她知道郑容微或许没有恶意,他也只不过是想和她说说话。

可她实在......实在没法适应。

她仰着脖子,努力迎合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他像是情绪有些失衡,往常都是很温柔亲她,今晚好像带了点蛮横。

陈蝉衣闭着眼睛适应,感觉托着她腰的手掌挪开,移到了腰侧,轻轻揉了揉。

她身体一下子软了,哼哼了两声:“阿潇。”声音都在抖。

他破天荒没有回应,只是在专注亲吻她,后来,那个吻越来越过分。她觉得嘴巴都被亲得发麻了,他还是在亲。

他的手越来越往上,她睡衣本就被他压乱了,有点掀上去。他滚烫的掌心顺着她一路向上。

她体温不高,这样的寒天,只会更低。他掌心却像是烙铁,滚烫灼热,贴着皮肤,她感觉自己被烧穿了。

再后来,手掌在腰上侧停住。

他的吻也停住了。

陈蝉衣眨着眼睛,缓慢喘气,还没平复过来,就对上他视线。

隔着黑暗,她陡然有瞬间,觉得他视线好骇人啊,又烫又难明,像熔浆那样滴在身上。

刚想问一句,他究竟是怎么了。

黑暗里,却听见男人喑哑着声音:“宝宝,可以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