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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潇潇(未婚夫登场)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京官压死所有人?皇城根底下买四合院的,我说直白点,她但凡就是个豪门小姐,那都比这好解决得多,但她是吗?”

顶棚外雨势磅礴,溅起的水花沾湿裤管,脚边一排水坑。

天很冷了,凉风直往车站里灌,他湿了额发,外套上也沾上水珠。

李潇垂着眼:“你想的这些,我也想过。”

不是没有考虑过,也不是没有预设过这些可能。

最初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和她搭话,不能让她看出来情绪。因为陈家月他太了解了,她是个给三分笑脸,就能甜甜对别人笑的人。

倘若今后注定没有交集,还是不要有牵扯。

所以后来在小区楼道,狭路相逢。

他冷着脸,一声不吭绕过。

徐展薇在家门口,和她因为外卖的事起争执。

他装作不认识。

她那时候很难过吧,他忍着没去看她眼神。

如果不是那晚孩子生病,他估计会一直沉默,当一个素不相识的对门。

可是当时在她家,她给孩子治病,又始终好声好气讲话。

模样乖乖的,他也没法不理她。

他原以为只是撕开了一个小口,此事后,很快就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然而他唯独没有想到,就是那一夜的破口,好像让他的陈年污血一瞬间奔涌而出。

他有心缝补,可是最终不得其法,他心里裂口越扯越大。

等他恍然回过神,已经是三月扬州夜。

他把她压在身体底下亲吻,女孩子的身上是软的,香的,很久之前他曾经想过,无论什么感情,都七年了,也该消磨殆尽了。

那晚他终于知道不是。

她哭得很厉害,却没动手扇他,她连话都没讲一句。

他故意凶她,他觉得她要是聪明点,应该知道那之后该和他保持距离,他还是能照顾她给她做饭,但是其他的,不可以。

可是陈家月,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一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坏人。”

她这么说。

很难讲当时什么心情,他觉得好像是有瞬间,那晚扬州的暴雨,都浇在他心上。

雨一直下,李潇站起身:“我没法控制她想什么做什么,我做不到,不管她现在是想我照顾她,还是些别的,那是她的事,我唯一能控制的只有我自己。”

朱子星吐出口烟望他背影:“那她要是说不谈呢?”

“那就不谈。

“那她要是说,就只能谈谈,但是结婚什么的就不行,就得分手呢?"

垂下眼皮:“那我就保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高兴。”

朱子星没话讲:“神经。”

雨幕中车辆驶来,两个人上了车,李潇坐在后排右侧靠窗的位置,朱子星坐他旁边。

车上不让抽烟,朱子星已经把烟灭了,只剩半根香烟头滑稽地夹在手里。

很快,他们驶离车站,车窗雨串断珠般滑落,外面景色逐渐模糊不清。

潇到家的时候有点晚,他回市区之后先去了汽渡,还有点工作要交接,四月下旬了,上个月的工岗记录也要交上去。

等到了小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楼道黑漆漆的,他回了个消息,对面是陆承风。

陆承风说:【兄弟,三天后到,润州南站,迎接否?】

李潇停步:【否。】

那边过了一会儿,陆承风:【?】

陆承风:【??兄弟,你还欠我一百万】

李潇回:【那迎接一下,几点。】

陆承风:【早上九点兄弟,兄弟,你还挺会看碟下菜】

陆承风:【这么多年有没有人讲过你冷漠】

李潇停着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跪着修屋顶的缘故,他现在膝盖很疼,几乎没办法行走。

他给陆承风回:【有的。】

【谁?】

【你不认识。】

【陈家月是吧,那他妈我们班团委我不认识?】

李潇“啧”了一声,摁灭屏幕。

他掏出钥匙开门,家里一片漆黑,只有他卧室门缝里,幽幽透出一抹暗光。

李潇愣了愣,意识到她应该是睡了,轻手轻脚脱了外套,拿衣服先去浴室洗澡。

他换好睡衣推开房门,果然被子隆起,皱巴巴睡着一团。

床头一盏小夜灯,是她给他留的。

李潇笑笑,把夜灯关掉,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躺下,身边人好像意识到他回来了,翻了个身挪过来抱着他:“阿潇?”

尾音还带着些不确定。

李潇“嗯”了一声,摸摸她头发,很香,应该是刚洗过,发尾还有些潮,里面倒是干了:“今天睡这么早。”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陈蝉衣有些清醒过来,揉揉眼睛说:“嗯,今天,好累。”

“做什么去了。

“去南京了。

李潇微微愣了愣。

陈蝉衣嘴唇碰到他睡衣扣子,下意识亲了亲,他笑:“亲哪呢?”

她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羞着脸往上挪,胳膊搂着他脖颈:“你不问我去南京做什么吗?”

她睡得脸颊温热,被子里也是暖的,窗外潮雨未停,他却不觉得膝盖有那么难受了。

李潇抿出个笑:“嗯,怎么去南京了。”

陈蝉衣小声乖乖地说:“去看我外公了,我舅舅今年调去战区总医院了,我爸让我给他祝贺去。你都不知道,家里来了好多人啊,好多都是求舅舅办事的,我正好在,被迫见了好久外人。还有找外公看病的,哎呀,好多好多。

舒家是中医世家,老爷子舒羡之医术高明,颇有名望,在南京这地界名气叫得很响。

陈蝉衣絮絮叨叨说家里事,他就垂着眼安静听。

那些都是离他很远,很远的。

她家车马盈门,他这辈子大概没法体会。

他只是很想听她说话。

性子安静,不喜欢见外人,李潇拇指抚上她脸颊,哑声道:“好辛苦。”

“对啊。”她有点委屈,“我都一天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啊,亲一亲。”

好甜,他笑,没忍住翻了个身把她压下去,托着她脑袋,细细密密亲吻她。

这姑娘最近胆子有些大,这样亲她,她不怕,搂着他脖颈喘了会儿,陈蝉衣眼睛雾蒙蒙的。

她望着他,小声说:“以后我们家,能不能别让外面人进来呀?”

李潇微愣。

陈蝉衣继续嘟囔:“不喜欢他们进来,不想见别人,好不好呀?”

外面的雷声闷响,雨敲在窗上噼啪的声音,李潇垂眸安静一会儿,最后低头,亲亲她眼皮:“嗯。”

陈蝉衣迷迷糊糊,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在讲什么,不过听他保证,她还挺高兴。

她眼睛睁睁闭闭,想起来:“哎呀,我本来有件事问你的。”

他扯唇:“什么。”

是她昨天想问的,算不算在一起的事。

陈蝉衣“哼哼”两声,觉得这个讲起来时间肯定有点久,她闹觉。

最后软声道:“明天说明天说,阿潇亲亲。”

他眼睫轻轻一颤:“嗯。”吻落到她唇上。

她很满意睡觉了。

李潇挡在她身侧,安静望她睡颜望了会儿,帮她拨开碎发,最后也把她抱在怀里睡了。

陈蝉衣重回医院还挺开心的,脚步都愉快很多。

瞿雨音狐疑皱眉:“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中彩票一样?”

她不懂。

陈蝉衣弯唇,她觉得她中彩票都不会有这种情绪。

陈蝉衣悄悄给瞿雨音说:“我那个,前夫哥。”

雨音:“嗯。”

陈蝉衣小手捂嘴:“我好像和他重新在一起啦。”顿了顿,她有点不好意思笑,“我好喜欢他。”"

瞿雨音要疯了:“你说什么东西?那个小职工?你,你跟他复合啦?”

“哎呀你小声一点。”陈蝉衣捂她唇,“什么小职工呀,他很好的,大家都靠自己吃饭,你别这么说他。”

程雨音傻了:“你,你恋爱脑吧?"

看她微微扁嘴,有点小生气,瞿雨音陡然又想到:“不是,什么叫好像在一起了?”

陈蝉衣注意力被转移,笑笑说:“哦,就是可能最近太忙了,我忘记问他是不是在一起了,他还没说。”

瞿雨音真的震惊了:“不是,你,你是个宝宝吗?他说什么是什么啊?还忘记了,渣男都这套说法,还忘记,我看他就是不想负责。

陈蝉衣原本在写病例,抬眸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啊。”

雨音:“我问你,他亲过你抱过你没有。”

尽管不知道她怎么这么问。

陈蝉衣还是诚实点头:“有呀。”

瞿雨音摊手:“我说什么来着,他占完便宜还管你?还跟你在一起?我天呢你醒醒啊!”

陈蝉衣微张着唇,笔也停在那里,像是没法理解她在说什么,过半晌才小声说:“不是的,他没有你说得那么坏。”

“那他为什么不问你要不要在一起?"

蝉衣微愣:“我,我忘记问他了。”

瞿雨音:“你不问他不说,他为什么不能主动说?”

陈蝉衣讲不出话。

海中陡然想起的是,那晚扬州,她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那时候李潇不怎样讲话,只拿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沉默看她。

她当时不怎么懂他心情。

她觉得他应该是有话想和她说的,只是最后没说出口。

可是后来,他带她去趣园吃饭,带她逛扬州城,她蓦地就明白他难言之隐。

可是她家的事也不好给雨音说。

音只以为她有点小背景。

瞿雨音叹气,拍拍她肩膀:“你长点心吧,他是什么好人?说一句你信一句?男人很会骗人的你知不知道,你不要被他吃干抹净还替他数钱。”

尽管觉得雨音说得不对,陈蝉衣还是心情受影响了。

下午交班,她走出医院,原本想给李潇发个消息,问问他晚上吃什么。

后面想起瞿雨音的话,她盯着微信聊天页面,有点晃神。

她也知道这么想不太好,然而在这件事上,她没什么经验,难免不知所措。

李潇最后一条消息,是问她什么时候去渡口,那条朱砂手链刻好了,要去拿。

陈蝉衣抿抿唇,刚想回:【我出来了】

“小姐。”

她走到医院门口,一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安静等候,看见她来,微微躬身。

周围人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

陈蝉衣注意到他戴着的白手套,迟疑停住脚步:“你在叫我吗?”

黑衣男人颔首:“先生来了,在等您。”

她心重重一沉。

医院外道路,梧桐遮天蔽日,车流呼啸如潮。那男人说罢便转身,向左转去,不再开口,背影肃然沉默。

陈蝉衣指尖发颤,眼睛也轻轻颤了两下。

她跟着男人走,人行道上杂乱停着电瓶车,男人训练有素,目不斜视。

梧桐被风吹得招展,周围嘈杂声喧哗。

路走了十几米,行至一条小路口,男人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移开遮挡的视线。

那条路很安静,梧桐阴翳,几乎没有光亮下渗,对面便是人潮汹涌的主街。

道路右侧,静静停着三辆黑色红旗,挂的“苏A”牌,应该是从南京禄口机场接机后,一路开至润州,低调并不扎眼。

郑家没有豪车,郑容微在京的私人车,最好的也不过一辆黑色奥迪。

当然她曾经见过他随车队出行,在长安街,红旗公务车拐过路口时,一辆库里南正要开出来。

郑容微坐在后排,只是一抬眼。

头车的奥迪立刻迎上去,直接将对方别停。

库里南车主应该是哪家二代,极为嚣张,一甩车门嚷嚷着要求郑容微下车道歉。

郑容微甚至没有任何神色波澜。

路口的交警与警车将库里南围住,交警向车队方向行了军礼。

郑容微淡淡一笑,像是随意,也像漫不经心:“不懂事儿。”

千万豪车,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句不懂事而已。

黑衣男人上前,替陈蝉衣打开中间那辆车的车门。

随即垂首等在一旁。

陈蝉衣朝车里看。

人两腿交叠坐在后排,正望向窗外。

他穿一身沉肃的黑色,西装剪裁熨贴利落,裤缝笔直沿着小腿垂落。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指骨突起。

望向窗外梧桐的眼眸,很淡,很远,没有一丝波纹。

到声音,男人回眸,梧桐叶罅隙漏下来的碎光,划过他浅金色镜框。

他有一双极为锐利的眼,眉骨很深,鼻梁高挺,侧脸瘦削而棱角分明。

那双眼睛隐在镜片后,折去三分威压。

深邃的黑瞳对上她视线,他神情微动,启唇,隔了那么久没见,郑容微唇畔像是擒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