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拓油盐不进,娄翼知道,他无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显示主子的架式。
“做赵家的狗多好啊!”说这话的时候,娄翼的目光有些虚焦,但随即又笑着看向赵拓,“不是有句话叫狗仗人势吗?有赵家这样的主人,在浮城谁还敢不给我面子!”
赵拓有些意外,这小子之前还是条会咬人的狗,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乖了。既然他要表现低眉顺眼,自己也得给他个机会。赵拓低头看到自己刚刚吐到皮鞋上的污物,叹了口气,“唉,鞋脏了,这要是回去让我爸看到,又该不高兴了。”
过往和如今的这些屈辱,娄翼一刻都没有忘,只是它在心中沉淀得足够深,深到娄翼不主动去挖掘它,它就像不存在一样。
娄翼拿着纸巾,弯下腰,仔细的擦拭着赵拓的鞋。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在婚礼上,赵敏拦住了他。如果那时候他就学会了低头弯腰,或许早就得到了赵冼贵的信任。
此刻,他想起提着一只四方木盒走街窜巷的擦鞋工,听说这几年擦一双普通皮鞋已经可以收3块钱,早些年1块、5角都有人做。3块钱就可以买来一个人点头哈腰、匍匐身前,把你当大爷一样伺候的乐趣,居然还有人嫌贵。相比他们,娄翼真觉得自己是个贵人了,给赵拓擦个鞋可以稳固自己赵家女婿的地位,更可以进一步稳固心中的仇恨。
鞋面干净得几乎有些反光,如果不是夜色深沉,那双鞋上可以映照出娄翼的脸,娄翼很好奇,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擦好鞋,娄翼起身,将手中的苹果汁再一次递给赵拓。
“漱漱口。”
赵拓似乎终于找到了心理平衡,接过苹果汁打开喝了起来。
娄翼转身,准备将纸巾丢入不远处的垃圾桶,却在转身的一瞬,整个身子一僵。此时的赵拓正好仰头喝着苹果汁,没有看到那一瞬间的僵硬。然而也就只有那一瞬,当他放下手中的易拉罐时,娄翼已经迈开脚步走向垃圾桶。这一刻,轮到赵拓愣住了。他看到了万琪,那个在赵冼贵的要求下被他强暴的女孩。
赵拓心虚的避开了万琪的目光,看向娄翼,娄翼扔掉手里的纸巾转身走了回来。他仿佛没有看见万琪一样,打开车门,请赵拓上车。然后很自然的坐上驾驶座,将车开走。
赵
拓心中暗自得意,他不是完全不怕娄翼的,这个人身上偶尔出现的杀意,让赵拓隐约担心他会有狗急跳墙的一天,但是这一次,二人一起面对万琪,娄翼的淡然让赵拓觉得,这小子应该是彻底服软了。也对,做赵家的狗多好啊!
娄翼将赵拓全须全尾的送回了家,赵冼贵看在妻子的份儿上没再骂他,看他身上没什么酒气,也不再对娄翼吹胡子瞪眼,心理倒也佩服这个女婿有几分本事。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将女婿塑造成儿子的竞争对手,毕竟说到底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让他们不合呢?只是这个儿子如此不开窍,想扶也扶不起来,又能怎么办呢?
回骏熙园的路上,坐驾内,赵敏问娄翼,“我哥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娄翼口气轻松,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要是蹬鼻子上脸,你别一味让着他。”
“他是你哥,”娄翼捏捏赵敏的脸,故意沉着脸道,“你怎么跟训儿子似的,难怪他讨厌我,都是被你气的吧!”
赵敏撒娇的抱住娄翼,“人家也是心疼你嘛,他老那样欺负你。”
“你要真心疼我,就多给哥出点主意,让他有机会在爸那儿露露脸,别让外人风言风语挑拨离间。”
“什么风言风语,人家只不过是实话实说。”那些风言风语赵敏也是知道的,可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就是比哥哥有本事,让他成为赵家的接班人也没什么不好啊。
娄翼叹了口气,“敏敏,都是一家人,你就真想让我架空你哥?别说爸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就算爸这么想,喜叔、骏叔他们呢?家和万事兴,有些事大哥做不来我可以帮他,但我永远都不能让外人觉得我想取代他,否则那些小人就会借机站队,拉帮结派。我和你哥内斗对谁有好处?只会是那些想看着赵家倒的人。树大招风你懂吗?”
赵敏可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思,从前她就觉得赵家在浮城呼风唤雨,她敏敏郡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虽然知道父亲头上压着费国华,也没切身感觉到有什么威胁。如今赵冼贵已经坐上了浮城黑道的头把交椅,谁会想看着赵家倒,谁又能有这个本事?但娄翼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无比崇拜,自己看上的男人果然是个有见识有气度又顾大局的大人物。
“好嘛好嘛,那你说,让我怎么帮他?我都听你的。”
娄翼心中确实有一个计划。新任公安局局长贺伟到任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娄翼一直通过各种途径打探这个人的信息,他知道赵冼贵一定想拉拢这位贺局。虽然即便他什么都不做,赵冼贵也会有自己的办法,但如果提议和执行这件事的人是赵拓,赵冼贵会不会多少有点欣慰呢?
娄翼和薛尚去金新月的第二天,赵拓就将对贺伟的调查资料交到了赵冼贵手里。他已经乖巧了一个星期,每天赵冼贵回到家都能看到他陪伴在姚雪芹身边。只是这样,赵冼贵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他私底下还做了功课。只不过他这个儿子何时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还真是令人费解。
“调查得挺仔细。是你自己想到的?”
“当然,费国华能在浮城只手遮天那么多年,还不是因为有保/护/伞,这个贺伟马上就要接替沈和平到任了,如果能让他成为咱们的人,咱们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说这话时,赵拓的眼睛向别处瞟了一眼,很明显有些心虚。
赵冼贵倒不急于追问谁是这个草包儿子背后的军师,“费国华以前当过警察,他能在公安部门里安插自己的人不算难事,可咱们跟这位贺局长又没什么交情,怎么让他成为咱们的人呢?”
“这个贺局长出身贫寒,典型的寒门士子,朝里没人不好做官,浮城现在就是个烂摊子,除非是像沈和平那样想当大英雄的,谁愿意来啊?您看他的资料就知道,他八成是得罪了领导被打发来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只要咱们肯给他好处,他哪有不愿意接受的道理。”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那如果他是清官,不贪财呢?”
“这世上没人是不贪的,就看贪什么,沈和平贪功,所以栽在了一个冤案手上。这事儿您交给我,我保证把他拿下。”
赵冼贵笑了,或许可以看看,有军师指导的儿子,能长进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