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喀则市与干城章嘉峰相距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中间有一个听起来十分响亮,事实却鲜为人知的金龙村,几乎与世隔绝。
放在内陆城市,百公里会觉得十分遥远,而藏区地广人稀,两个村镇之间距离超过一百公里的并不少见,往往会让人不自觉忽略真实距离。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不到百公里路程的金龙村距离干城章嘉峰很近。
金龙村有一面大湖,就叫金龙湖。
村里多渔民,以捕鱼为生。
而事实上,金龙湖距离金龙村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
落后的交通,山路崎岖,很多地方车辆走不了,只能依靠双脚丈量,二十公里当真不近,走上半天很正常。
金龙村的村民却愿意每天走很远的路到湖里捕鱼,而且每次都会把渔获最大的一条放回湖里,如果渔获有背脊带金线的鲤鱼,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放回去。
他们管这种鲤鱼叫金鲤,十分罕见。
传说金龙湖孕育金龙,湖底有一条走龙道,背脊生有金线的金鲤每年特定时期争先恐后进入走龙道,如果能顺利通过走龙道进入雅鲁藏布江,那么那条幸运的金鲤将会变身金龙。
所以他们往往会在放生金鲤的时候高喊一声:金龙入水。
而每次放归最大的渔获,又会高喊一声:潜龙入渊。
伴随不知年月流传至今的美丽传说,寓意美好。
今天是十月八号,国庆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别看金龙村村民外出打工的几乎没有,可他们依然享受国庆七天假。只不过他们是自己给自己放假,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缝缝补补,含饴弄孙。
到了八号这一天,难得村里男人聚得最齐,有的抹黑赶路,有的干脆夜里留宿湖边,却都抢在旭日东升前开始一天劳作。
洛桑父子昨夜就在湖畔过夜,摸黑下网,此刻天放亮,已经开始收起第一张网。
“阿爸。”黝黑脸庞的青年指着岸边,忍不住轻声说了几句,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岸边山上那位穿着古怪的老太太,一直盯着自己看。
又说:那人昨天夜里来的,来了之后像根木头一样站着不动,如果不是天亮看清是个人,真以为就是根木头。
年长的父亲按下青年指向河岸的手臂,告诫几句,要青年少管闲事,专心收网。
青年洛桑不大情愿,心想这个忽然出现的古怪老太太,八成与前几天湖水潮汐有关,尽管他不确定这面大湖存不存在潮汐一说,但他记得很清楚,不用干活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二号,他和几位伙伴一起来湖里玩水,忽然浪潮汹涌,就好像古老传说江水倒灌。
但其实他从出生至今,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知道他阿爸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善良的渔民愿意信仰那份美好,从来没有人说破,只当传说的走龙道真实存在。
青年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手上活不停,很快,第一张放下去的渔网拖出水面,渔获颇丰,父子俩都露出笑脸。
不过,当渔网清空,父子俩盯着脚下渔获发怔。
从没发生过的事,一网上来几十条,除了寥寥几条常见的花点之外,其他的鲤鱼背脊全有一道金线。初升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阿爸……”
青年洛桑声音发颤,欲言又止。
老洛桑同样心里发虚,可在孩子面前不会表现出来,他轻咳一声,沉稳道:“都放回去。”
父子俩按照传统,将一条条金鲤放回湖中,一声声“金龙入水”低沉响起。
很快,他们发现,不远处以及远处的同村渔民们,很多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老洛桑轻声嘟囔。
青年洛桑仍然悬着心,点头如捣蒜:“阿爸说的是,今天不是个打渔的好日子,我们回家吧。”
小船掉头而走,并不只是洛桑父子这一艘,几乎整个金龙湖湖面的渔船都在返航。
不久,岸边燃起香烛,虔诚的祈祷过后,人们踏上归程,金龙湖恢复宁静。
这是金龙村渔民绝无仅有的一次,没有带走任何渔获。只是临走的时候,会好奇打量山上的老太太几眼。
而身穿道袍的老太太,在这个时候作出某种决定,她掐诀施法,唇齿微启,似乎在与远处的某人轻声细语,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仿佛永恒晨光朦胧,地心密闭空间内,四人一如之前围鼎而观,许是几人神情专注,些许沉重的呼吸使得水面泛起轻微涟漪。
老道黄石斜眼吹皱水面的鬼王秦幽,后者微微后仰,赧颜道:“几千岁的老不死,却如此沉不住气,对不住各位。”
贺倾城侧头长吁口气,苦笑道:“都一样。终于找出璇玑方位,生死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