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歪斜的大石，并不平整，上头凸起一处拳头大的石瘤，老人李响单脚站立，冷风吹乱他的长发，却吹不动他的长袍，给人感觉这件看起来脏兮兮的袍子分量很重。
他的肩头有一个白点，刚才子弹留下的痕迹，竟是连袍子都没打穿。
甘一凡站在不远处，因为个子高的缘故，他看起来倒是和站在石头上的老人差不多，黑刃在他手中。
他指了指老人，晃晃手中长刀。
没开口，意思很清楚：取出你的武器。
老人显然明白，不过却没有拿兵器的意思，反而盯着甘一凡手中黑刃端详片刻，才道：“你倒是好命。”
甘一凡忽然发现老人说的话他听得明白，可之前老人说的方言他压根听不懂。
他挺好奇，“你会讲普通话？”
“普通话吗？”老人怪笑：“北地方言罢了，普通，果然缺少变化，普普通通。”
“借刀一观。”老人似乎对甘一凡比较客气。
甘一凡不领情，果断拒绝，“不借。”
老人看不出是否发怒，依旧怪笑道：“小家子气，可知你手中刀主人哪位？”
甘一凡不答，以前肯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不想回答。
其实按照他的性子，没有动手前叨叨的习惯，只不过宁北枳希望他和对方多交流几句，他才耐着性子没有立刻出手。
“九元尺。”老人语速很慢，仿佛陷入回忆，“初时长有九尺，普通玄铁而已，初期用来调整丹炉火势，正如那民间灶台烧火棍，当然不可同日而语，炼丹难，难在控温，需持久输入灵气调整火势，长此以往，普通玄铁不普通，长度越来越短，韧性越来越强，光泽随之变化……”
老人眼中追忆之色渐浓，语气变得恭敬，“家主最擅长御火，尤以离火为最，几十年下来，九尺玄铁仅余四尺，自重由千斤降为百斤，又经龙王丹火焚烧淬炼，四尺变三尺，重量再降，炼制成刀之后，便如你手中长刀。家主念其不易，遂以初始长度为其命名，即为九尺。后定居地光九元府，九尺又名九元尺。”
听得黑刃成刀史，甘一凡不由歪头看了眼长刀，“那又怎样？”
老人摇摇头，抬头望天，许久方才长叹道：“情非得已啊！”
甘一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发现那处空域正是小虫离开的方向，顿时明白对方话里意思，不由冷哼道：“狗屁的情非得已，背信弃义的小人。”
老人忽然面色一冷：“此话他人讲得，唯独你讲不得。”
老人语气随之转利：“家主虽未亲至，亦未亲口许你入门，可你手握家主九元尺，身负家主离火功，即受传承，自当以入门弟子自居，又有何颜面辱骂家主？”
甘一凡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如果放在其他事情，他能跟对方掰扯几句讲讲道理，可事关真龙，特别是知晓事情始末之后，他对真名黄石的火工道人满腔恨意，恨不能一刀劈死他，哪里还有半点尊敬意味。
脑子一热，直接把宁北枳交代抛在脑后，抽刀子劈砍过去。
老人李响似乎早有准备，嘴角一勾，冷笑连连，出手却绝对不慢。
就在甘一凡一刀劈出之际，老人佝偻的身躯凭空消失，甘一凡倒也不慌，抽刀回砍，刀芒大盛之下，就见刀下身影一闪，刚刚闪现的佝偻身躯，再次消失不见。
这一次，甘一凡没有再出第三刀，他收刀摆出一个防守姿势。
神识确实好用，在神识的作用下，哪怕老人速度再快也无所遁形，只不过自己的刀跟不上老人移动速度。
第一刀劈出，通过神识判断老人避让方向，得出老人落点方位，可出手跟不上，反而在这个简短的过程中，成倍消耗神识。
他不是第一次使用神识作战，来的途中与恶龙一战，已经体验过神识带来的好处，当然，也认识到战斗中使用神识的弊端，比起静态使用神识，战斗中使用神识消耗成倍增大，而且战斗越激烈消耗越大。
以他如今修为，如果持续使用神识作战，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
他真切认识到这一点，也考虑过关键时刻才能使用神识，这也是他脑袋一热出手，两招过后迅速收回神识采取守势的原因。
关切状况的宁北枳心里直呼可惜，如果甘一凡不着急出手，肯定能套出老人更多内容。
遗憾甘一凡动手之后，老人似乎没有了继续开口的欲望，他站在雪地，却轻如鸿毛，冷风吹过，摇摆不定。
恢复冷静的甘一凡不再冒进，也不去考虑其他，沉心静气，往老人方向靠近两步，稳稳站定。身体微侧，手持黑刃过眉，刀刃朝上，另一只手轻托刀背，正是那地光玄刃术起手式。
往常他很少摆出这个架势，抽刀劈砍才是他的风格，今天摆出起手式，一方面谨慎，另一方面也是等老人亮兵器。
不过老人双眼微眯，迟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