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错误被随手丢在角落,独自腐烂。我父亲是个蠢人,满青楼的男子都没心肺,偏偏他是个多情的。自从遇见了母亲,便再不肯在那花柳之地待着,拿母亲给的钱赎了身,买了个破屋子安家,靠浆洗缝补养活我。
这样的苦日子一直过到我九岁,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要我了。”
闻人抬起杯又一饮而尽,不知不觉间,一壶已见底。
“那天他傍晚没回来,我独自在破屋里坐到天亮,被闻人家的人接走了。”
“后来我听说,他重操旧业,又抱起了琵琶卖笑。再后来,我听说京城来了个男伶,带着个蓝坠子,琵琶弹得很好。”
闻人言卿望着窗外,道:“我从那天开始,一家一家去找,逛遍了京城大小花柳巷,没找到他。男子都笑我人傻,跑那花钱对诗,我在心里笑他们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手取下左耳的耳坠,拿在手中看得出神,“这是坠子原是一对,是那个大小姐给他的定情之物。他赎身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连脚上那双绣花鞋都抵给了他们。独独留下了这对坠子。
若不是那年我病的快死了,他再难也不会动它。”
闻人言卿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晃着手里的蓝宝石耳坠,眼睛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旁的,蒙上红红的一层雾。
她咧嘴笑道:“他总在归家后戴上这枚破坠子,抱着衣服坐在门口,坐在夕阳里,一边望一边缝补,嘴里唱那首快听烂了的诗。”
“东风兮东风,为我吹行云使西来。待来竟不来,落花寂寂满青苔。”
闻人言卿笑道:“蠢人一个。连我那时也知道,母亲根本不会回来。他把来路望断,也等不到那位大小姐。”
闻人言卿道:“我不受人待见,去了闻人家也是一样。她们接我回去是因为母亲九年未能产育,算命的说她有一女飘流在外,惹怒了祖先,不接回来她就不会有孕。”
“也不知是真是假,把我接过回去不过两年,母亲竟真生了个女儿。当真是神奇。”闻人言卿道,“我本就出身微贱,府中又有了嫡女,我便更不受待见,随便把我过给一位男侍,母亲也没再管我。加之我开蒙极晚,到了学堂连先生也不待见我,同窗更不必提,自我回京后流言便传开了,谁不笑我是男妓之女”
“那几年我受尽了冷眼讥笑,到哪都受人指点。我只能埋头书本,非必要绝不出门。”
“这个世上第一个知晓我出身后,还对我以礼相待的便是殿下。懿明殿下。”闻人言卿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她夸我的诗写得好,夸我文章写得务实。这在您眼里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要知道那时,连先生都不愿看我的功课。”
闻人言卿目光沉沉,低声道:“她也是第一个,因我逛风月场而劝诫我的人。”
风声乍起,满庭萧索。
二人静默许久,闻人言卿连饮三杯后,才再开口。
“殿下是个好人,假以时日她定可以成为一个明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闻人言卿很认真地说:“我发誓效忠她,对天千百遍。不为别的,就为她给了我尊严,给了我自信。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我可以有理想,有抱负,可以比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强。
那日我说士为知己者死,不是玩笑话。我去忍山,抱的是前途尽毁、身名俱亡的觉悟启程的。我站在忍山前想,哪怕拼上一条命,也要揪出杀害太女的黑手,为殿下报仇。”
“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话至此处,闻人言卿有些崩溃地捂住脸,“人人都有份图谋不轨的,瞒而不报的,视而不见的,诺大个朝廷,竟有大半沾了殿下的血”
“殿下的一腔热血害了她我悔不当初我不该纵殿下变法的我也有罪,我的手上也有她的血我有何颜面叫嚷替殿下报仇我的天真愚蠢,不也害了殿下吗”
她捂着脸落泪,凄然道:“同行十二人,一位遇刺,两位中毒,三位半途返京,五位同流合污。独我一人,游荡在北方,像只野鬼。”
“您道我为何不回京因为失望啊。”她落泪道,“我对这朝廷失望,也对自己失望,更对这世道失望。”
“她是好人,她就是想让全天下人都吃饱饭,她不该是这个下场啊”
闻人言卿终是失控,眼泪从指缝涌出,淹没了庭院。她嚎啕道:“我的殿下啊不该是这个下场啊她们竟让她横尸在地,死得这样屈辱她可是太女啊”
她哭得颤抖,捂着脸蜷缩成一团。
风临坐在她面前,不发一言,她眉皱得颤抖,似是有万千情绪翻滚。但她没有表露,只是深深地合上了眼。
待哭声渐息,风临才缓缓睁开双目,沉默着给闻人言卿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仰头饮下。
闻人言卿拿起酒杯,哑着声音道:“殿下我游荡在街上的时候,得到了我父亲的死讯。他不知何时回到了那个伤心地,在那间小破屋孤独病死了。
等我寻去的时候,尸首都风化成白骨了,他一句话也没留给我。就有一块白帕子,放在他身侧,我打开一看,是那颗蓝耳坠。”
“蠢人啊他怎么这样蠢我当时恨他不争气,为了这样一段感情折磨了自己一生。”
“后来我游荡了多年,在一夜独坐荒野时忽然明白了,他或许并不蠢。连小孩都明白的事,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也许就是放不下。”
“我想给父亲碑上写两句挽文,可追忆那九年,我却只能记起他独倚门前,轻轻唱诗的场景。他这一生,竟不过一句: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我最终只刻了他的名字。”
她拿着酒杯叹道:“殿下,我是不是很失败为臣无能,为女也无能。我这辈子就两个重要的人,全都死在了我前面,而我连帮她们瞑目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啊不对。”闻人言卿苦笑道,“我还有一个在意的人,可惜他受难的时候,我也不在。等到我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总是晚一步,什么事都是晚一步。”
酒已凉,如寒刀入喉。
二人执杯对饮,四下风声萧索。
同在天涯沦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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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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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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