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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月沉孝陵

子徽仪慌忙反驳,急的咬破舌头也不觉察,说了无数遍:“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对我而言您更重要”

可风临始终淡淡一笑,后来见他越说越着急,无奈道:“我没想死,只是觉得老天无眼。”

又静坐了一会,风临便回殿去了,临了让子敏文强行把子徽仪带了回去,嘱咐要看着他吃些饭。

入葬昭陵这日,宁家没有来人。

风临待回宫后才后知后觉,坐在车驾中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悸,连忙问皇夫。皇夫面容憔悴,自顾不暇,自是不知发生何事,倒是风依云告知了详情。

风临越听心越凉,也不顾马车未停,一翻身跳下了车驾,直追着武皇往金龙殿跑。到了殿门也不等人通传,一股脑闯了进来,见了吾皇扑通一跪,头重重磕下:“求母皇开恩放过宁家吧”

武皇鬓边多了几根白发,显得人很疲惫,她挥了挥手,命地上跪那一片宫人都出去,自己抬眼,冷冷看着风临:“你来求情,于公于私”

风临咬牙:“于私。我是皇女,私心为皇室稳固,宁家愚忠,是难找的良臣,虽有过,但过不至此望母皇念其几代忠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过宁家吧”

“可朕的旨意,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武皇有些不耐烦,“她身为右率军将领,护主无能,致使太女身亡,朕没抄了她九族已是开恩。继儿尸骨未寒,你不为长姐痛心,反而替失职之人求情,真叫朕失望”

风临道:“母皇,长姐遇刺,我也在场,行刺人员复杂,有外夷掺杂,颇有内情,此时正当追查真凶,严惩幕后黑手之时,怎能因气流放忠臣如此岂不让士族寒心”

“她若忠,就不该活着回来。”武皇耐性耗尽,抬手唤来刘育昌,“把她拖出去。”

刘育昌为难,不知该不该行动,武皇一拍桌:“还不快拖出去”

无奈,她只好弓着身子对风临道:“殿下,请吧。”

风临没有离开,反而起身扑到武皇脚前,死死抓着那华贵的鞋尖,声嘶力竭:“母皇我已经没有了姐姐不想再失去朋友求母皇怜悯,好歹留她们一命给她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武皇撤回了脚,只回了一句:“拖出去。定安王自此刻起禁足栖梧宫。”

“母皇母皇”

见武皇有怒意,刘育昌也不敢再拖延,示意两人将风临驾出了殿,强塞到轿上。风临旧伤未愈,一时也挣脱不开,被送回了栖梧宫。

她站在门口不多时,又恢复了那死气沉沉的模样,任由御前的人把她送进了宫。懒得应付那些虚礼,她扭头回殿独坐,干晾着那些宣旨意的人,走也不是,读也不是,最终也不知谁出来打发了,都不重要。

她将殿中人尽数撵了出去,连寒江白苏也不留,独坐殿中入夜也不点灯。待到皇夫遣人来叫,她才起身有了活动的打算。

打开殿门,一阵熟悉的呼啸声,可这次她没有躲开,木剑正正击中她的脑门,撞破点点猩红。

风临缓缓抬眼,对着来剑方向望了一眼,风依云穿着一身素服,在不远处的廊下瞪着她。

风临收回了目光,抬步往正殿走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而后两只手揪住她的衣领,狠狠抓着她往墙上撞去,风依云瞪大了眼,咬牙切齿吼道:“给我哭”

饶是吃痛,风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瞥了他一眼,别开了目光。风依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揪着她的衣领又撞了一次:“哭啊你是死人吗”

“殿下”寒江与白苏见状赶紧上前想拦,被风依云身边人拦下,风依云转头冲她们吼:“别过来该干嘛干嘛”

寒江白苏被人强行拉到一边,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风依云抓着她,道:“你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你再这样下去就废了这是长姐想看到的吗”

听到长姐二字,风临终于开口,她对上风依云目光,惨淡一笑:“长姐不满,你叫她来骂我啊”

“你”风依云揪着她的衣领,怒火中烧:“你活成这个颓样,长姐在天有灵托梦给你,你有脸见她吗这些日子你除了像具行尸一样呆着你还做什么了你这个样子给谁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于事半点无补,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亲者痛仇者快”风临听了这话,直直对上风依云的双眼,空的吓人,“亲者我知,仇者是谁啊”

这话如一剑刺入风依云胸口,闷得他答不出话。但他不能露出迟疑,不然前功尽弃:“既然不知仇者是谁,你还不去查”

他抓着她嘶吼:“你的封号、你的宝剑、你的才学、你那一手好字,哪一样不是长姐给的她亲给你拟的封号,巴巴上山去求人给你打的君子冠,十几年如一日看着你读书,把着你的手一笔一划教你识的字,她是为了什么你从忍山回来,死里逃生,却活成这个鬼样,你对得起长姐的栽培吗别人叫你定安王的时候,你怎么有脸应的”

“你说啊”

“我我我自知无颜”风临想起往日桩桩件件,眼圈微红,“如果是我死在忍山就好了不该是她啊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做那么多”

“那你就去做啊”风依云也红了眼,泪花在眼里打转,“她没做完的,你去做你不是她教出来的吗赶紧振作起来,别一副无生欲的模样,我看不得”

他的声调急转直下,变得悲戚:“我我只你一个姐姐了啊振作起来啊王八蛋”

凉凉的水打在风临的脸上,像是下了雨,压抑的情绪到了极限,风临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我没能保住她,没能把长姐给你带回来我真的好想她,我连剑都不敢拿,我看到什么都想起她,想她给我买的糕点,想她给我定的步摇,想她骂我不用功”

“去年埋的酒马上就能喝了,可长姐不在,姐夫也不在了,我还怎么去讨酒吃呢我好想她哪怕她能骂骂我我再也听不到了再也没人查我背书了我的姐姐啊,我就那么看着她的手越来越凉,我他妈什么也做不到啊”

混着眼泪的哭诉声嘶力竭,似是把心中所有的痛都喊了出来,二人抱头痛哭,涕泗横流,任凭悲伤淹没了庭院。

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搂住二人,将他们的眼泪尽数拥入怀中。皇夫披散着灰白的发,用力抱住他的两个孩子,此时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姐弟二人哭累了,被皇夫领去正殿休息,许是心力交瘁,二人没一会便睡着了。

皇夫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披着外袍走出了房门,低声咳嗽起来。帕上的红痕他已见怪不怪,轻倚阑干,咽下喉中血腥味,思绪涌上心头,竟不知从何愁起。

他这几日睡不着,一闭眼,便是风继那只苍白的手,不停地梦到刀雨劈砍在她的身上,而无论梦里梦外,他都是那么无力。

文雁端来刚熬好的药,递给皇夫,皇夫轻轻接过,一口饮下,道:“文雁,好苦啊。”

文雁接过碗转身放东西,泪已不争气的流下。

翌日,宁少将军于牢中自刎谢罪的消息传遍京城。武皇恻隐,最终下了旨,发配宁氏一族流放边关,留了她们一命。

风临禁足,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宁歆就此失去音信,那日灵堂一别,现在想来,如剜人心。

还未容风临伤感几日,这边皇夫终是撑不住,病倒了。

与旧年不同,这次皇夫神志清醒,只是呕血不止。风依云慌了手脚,衣不解带地照看,栖梧宫一应事务而今全靠风临打理,偏偏她又被禁足,行事多有不便,当真是祸不单行。

皇夫病重,不能再理宫中事,六宫大权旁落至刘昭仪身上。宫内风向也有了微妙的转变,从供应的食材,到琐碎小事,皆能窥见端倪。东西自然还是好的,只是那最新鲜的,最好的,不再紧着栖梧宫了。

太女身亡,储君之位空悬,众皇女之中,缙王风恪最为年长。偏此时皇夫病重,定安王禁足,武皇的态度十分暧昧。

尽管风恪自小便是人尽皆知的药罐子,可到底无什么大病大灾,宫内人难免有讨好之意。

风临干着急,托了数人传话,奈何武皇全不理会,旨意就是不解,也不往栖梧宫来。可这日皇夫情况急转直下,她到底躲不得了。

“没有求生的欲望”武皇皱着眉,不知为何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踏入栖梧宫,横闯进内殿,看着床上枯萎的皇夫,眼中阴晴难辨。

“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