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的很快,”张日山喝了一口茶,“不过古玩这一行重要的是经验,光有观察力是不够的。”
“明天我会带你把新月饭店开放的各式藏品看一遍。下午五点去收货,收进来假的你自己赔,收进来真的算还债。”
我头疼起来。
观察力是一点天赋加上后天锻炼的,学得快其实是因为知道吴邪是个盗墓贼以后蹭了考古系的课。
但凭这点经验就去收东西,我大概得赔死。
难道我的直觉真的错了还是说有什么隐藏的信息我没有发现
新月饭店的老式排楼很气派,屋瓦据说都是从不得不拆的大院子上一片一片弄下来的,一条廊子挂几个灯笼都有讲究。
我跟在张日山身后往自己住的屋子走,边走边问:“会长,我来的那天,那把刀是什么说法啊”
张日山脚步微顿,“那刀是黑金的,世上罕见,千年削铁如泥,但不是什么人都用得了的。”
这二楼的承重柱全是上好的木头,我看了几回,觉得有些都被来来往往的你一下我一下蹭出包浆了。
一般来说那个年代的房子承重大多用墙,用柱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省了空间,想怎么砌里面的墙都可以。
“至于那把刀之前的主人,”张日山倒也没有想瞒着我,“你可以问黄严,我不擅长说故事。”
说到黄严我就头疼。
一开始我看他好像也没有真的要找我算账,觉得他可能不是坏人,就求他讲讲他老板的事情。
然后这混蛋就开始予给予求,要求我一个残疾少女付情报费用,否则就干活补助。
昨天我奋起反抗,想着就算这黑帮混子要和我干架我也认了,才抄起擀面杖就被一个脑瓜崩弹飞。
末了这人还大爷似的和我说,饿了,下点面吃吧。
我大骂你有病吧。摔门而去。
见我不说话,张日山回头,“怎么,吵架了”
能不能别把和混子肢体冲突简化成这么和气的词啊
他看着我扁嘴,面露了然,开始叙说。
张日山确实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叙述者,很难让人共情带入。
但他讲往事的时候用的串联手法不太寻常,非常容易让我记忆下来。
这个故事里主人公除了吴邪,还有一个叫张起灵的人。
早在黄严那个嘴上没门的侵蚀下,我心中那个温和风趣的关根和阴郁神经质的吴邪之间的界限早已逐渐模糊。
如今看来,真正谜团中心的人是张起灵。吴邪的宿命和他纠缠在一起,才走上了今天这条路。
“我并不熟悉吴邪这个人。但这件事,坊间传闻主流的有两种。”
还有一种您还管坊间传闻您不是九门的央视嘛。
张日山看了我一眼,继续淡淡的说:“第二种说法,吴邪在之前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人。”
晴天霹雳。
然而也令我恍然大悟。
似乎我输的也不冤
从二层看下去,园林式的一楼地面上雨花石玛瑙的纹路煞是好看。这样的石子路是天天有伙计浇水的。
两个穿粉黛色古典服装的年轻姑娘小步穿过小径,前面那个手里抱着地似乎是账本,后面那个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她有点眼熟。
“所以,”我心情复杂,“张起灵是女的”
厨房里飘来辣椒的味道。
我推门看到黄严在炒青椒爆红椒,捏着鼻子道:“我出个门,和会长请假了,有同学来北京找我。”
黄严回头眯了眯眼,“你不早说,我他妈的都做饭了。”
“你做了,你给我吃吗”我狐疑地看着他,“您要是留饭我就回来吃,北京物价太贵了。”
黄严呵呵,挽了个锅铲花,“带姜回来。”
我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心里还在嘀咕。
张起灵真的不是女的吗
我揣着满腹疑惑出了门,随即意识到自己得头疼自己的破事了。
那个追了我有段时间的男孩子跑到北京来了,因为我一直和李钏儿有联系,所以他问了人居然直接到了这附近约我。
街心公园白天人很少,刚刚到落叶子的季节,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风一吹纷纷扬扬别有意境。
我远远的就看到那个男孩子在踩落叶,这种孩子气又有生命力的行为拨动着我的神经,久远的记忆抽痛幻肢。
“你来了”他看到我很开心。
我也只好对他笑笑和他打招呼,寒暄完问:“你怎么过来啦”
“哎其实也也没什么事儿,”他挠头,“就是顺路,你最近忙不忙”
忙,我心想。
上次我说不忙,这小子说请我吃饭,结果那家俄罗斯餐厅吃掉我半个月生活费。毕竟那种价位我也不可能真让普通小康家庭的男生请我,但自己付又真的掉血。
“最近事情还挺多的,”我说,“你怎么样”
他听我问他,兴致又好起来,讲了许多最近的见闻。从国际政治到王者荣耀。
其实我挺喜欢这样的男孩子的,阳光干净,有时候吵吵闹闹。
可惜有个老狗逼早早把我的心叼走了。
我恍惚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再想起吴邪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灵魂剥离的窒息感。
男孩子忽然不说话了。我疑惑的转头看向他,对方张了张嘴,快速伸手从我头顶拨下了一片树叶。
那种很轻的动作让我情不自禁愣了愣。
因为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四下安静无人,公园里自然和烟火气混杂在一起,刚刚好到可以
“没,没事,”他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随即又迅速收敛起来,绷了绷嘴角,“那个咳,程沫沫,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
不妙,我心想。
“我喜欢你。”
他似乎突然鼓起了勇气,很难说那种少年意气是紧张恐失还是志在必得,“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沉默着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在边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问你件事情啊,”我尽量让语气平稳,“我认识一个人,她十七岁的时候因为意外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和一条右小腿。因为记忆和性格,她有点扭曲,表面光鲜,其实经常把日子过得很混乱。”
我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男孩子没太听明白,想了半天,“你说的这是你的朋友还是”
“不算朋友吧,”我看着地面,“只是认识。”
“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失忆又截肢很绝望吧,”男孩子摇了摇头,“这样过只是活着,你跟她不一样。我知道的,你平时特别会生活,会做有意义的事情,你就像个小太阳”
我看着他,等他渐渐把话吞回肚子里,才慢慢地说:“这个人就是我。”
他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我摸了摸右腿,当着他的面把裤子卷了起来,卸下假肢。
“平时不影响行动,但受力不能过度,”我说,“你能接受吗”
“什,什么”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