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周身防御性的姿态,知道方才那一瞬,虽然他或许意识不清,但本能仍在,如果她敢动手,他或许会瞬间暴起杀了她。
她探不出他的底细,不敢再上前。
但也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方才他那个姿势,和她第一次见面,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候她没学武,她看不明白,还以为他是昏迷在地上,只想着去救他。
而此刻看着,她却知晓,原来那时候,他是想杀她。
洛婉清想了想,嘲弄一笑,在原地平息了心情,才坐回火堆,将兔子叉好放在火上翻烤,一面烤一面思索着现下的境遇。
谢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她和李归玉也不知道要独处多久,现下当务之急,是从李归玉手中套出子母蛊的母蛊。
刚才是她脑子发了疯,现下杀了他又能做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一命换一命,在监察司牢狱里,她就该动手。
虽然那时候只是谢恒在试她,她动手也不会成功,但当时她没这个念头,现下又何必。
一想张九然和崔恒,她便冷静了许多。
开始想怎么从李归玉手中拿到子母蛊。
李归玉说过出,出流风岛就会把母蛊给她,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可凡事不能从坏处想,从好处想,她中了李归玉的子母蛊,大约是李归玉如今最放心她的时刻。
也就是她最好对李归玉下手的时候。
她脑子里盘算了一圈带来的药物,看了一眼李归玉的伤口。
李归玉这样的高手,直接下毒他马上就会察觉,更何况他当年也跟着她在医馆呆了那么多年,对药物更是比寻常高手敏锐。
如今给他下药最好的法子,就是从伤口里浸润进去。
她带的药物里,迷筋散其实不属于毒药,很难被察觉,而且由药引引发,如果她少量多次添加进李归玉身体中,等积累到一个量,关键时刻用上药引,李归玉便会短暂失去自保的能力,这也就是她下手的机会。
如果李归玉不肯给她母蛊,最差的路,就是大家一起上西天。
如果他给了
洛婉清神色微冷,这是她杀他最好的机会。
只是李归玉现下根本不让她碰,她必须要获得他的信任,慢慢软化他。
洛婉清思索着,沉默不言。
等李归玉醒来时,就看见洛婉清坐在一旁烤兔子。
她身上就穿着单衫,外套用两根树枝展在一旁挂着。文網
李归玉蜷缩在火边,看着洛婉清烤兔子。
火光很暖,他躺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就静静听着外面雨声,竟然就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和过去在江南五年不同,那时候他时刻要警惕、伪装,怕洛婉清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人。
更和东都那些满是猜忌厮杀的日子不同。
现下她在身边,她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没有伪装,也没有厮杀,她静静坐在一边,雨声和木炭烧出的爆裂声交织,他躺在地上,突然就感觉这天地都变得格外温柔。
他静静看着她烤兔子,她水平不是很好,一块焦一块生,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过了许久,他有些看不下去,撑着自己起身,哑声道:“我来吧。”
说着,他便伸手去拿兔子。洛婉清看他一眼,倒也没有推拒,她只会杀不会烤,李归玉烤这些却是水平一流。
她将烤肉递了过去,又扔了调料给他,随后道:“刚才我本来想给你喂药。”
李归玉一顿,怀疑抬眼看她。
洛婉清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低声询问:“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其实是在准备杀了我是吗”
李归玉动作微僵,一瞬明白方才发生什么了。
谈及过去,他突然有些惶恐,犹豫片刻后,他才斟酌整理着道:“我不确定你回来做什么,我怕你回来杀我。”
洛婉清苦涩笑了笑,抬手戳了戳火堆,缓声道:“王韵之为何要杀你”
李归玉身上太多事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现下也没想明白,王家和李归玉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韵之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要和李归玉建立信任,不能太过直接,需要循序渐进。
她要了解他,慢慢触碰他。
李归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话:“我杀了暗阁阁主,那是她的亲信,她信不过我。”
“杀了你,王家怎么办”洛婉清疑惑。
李归玉倒也没有隐瞒,他翻烤着兔子,满不在意道:“十殿下李昌荣也是王家庶女进宫生下的,年纪小些,只有十二岁,但再熬几年,他也能出头。王韵之怕是想扶他上位,但若我让发现她这心思,”李归玉嘲弄一笑,带了几分冷,“我一定先把李昌荣杀了。”
“所以她要在江南杀了你。”洛婉清想明白,却是不可思议,皱起眉头,“你已经害死太子,你还能杀李昌荣”
“柳司使慎言,”李归玉看她一眼,“太子不是我杀的。”
洛婉清动作一顿,明白他意有所指。
李归玉继续道:“我不能杀李昌荣,但我母后可以。若是我们母子铁了心要动手,李昌荣毕竟活在后宫,他们护不住。”
王怜阳执掌后宫多年,李昌荣母子一直仰她鼻息存活,她想杀李昌荣,并不算难事。
洛婉清听着,感觉这就是一滩污泥。
她想了想,只道:“这就是你费尽心机要的生活”
李归玉将兔子翻了个面,漫声道:“不好么”
洛婉清冷眼看他,李归玉抬眸看过来,认真盯着洛婉清的眼睛:“手握权势和任人宰割相比,你应当有所体会。”
这话让洛婉清不自觉捏紧刀,她冷淡看他一眼,嘲讽道:“那得多谢你。”
这话让李归玉一顿,他撇过脸去,终于询问:“为什么要回来”
“你不是知道吗,”洛婉清低头拔出刀来擦刀,用这个动作让自己冷静,“回来杀你们。”
李归玉沉默片刻,将调料洒在兔子上,艰难道:“你怎么做到的”
洛婉清没有应他,李归玉转头看向侧面人的身体,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根骨与以前大不相同,他盯着她,过了许久,才道:“你塑骨了是不是”
洛婉清动作一顿,李归玉捏紧树枝,喑哑道:“我翻找了所有典籍,问了很多人,你这种情况”
“是。”
话说到这里,洛婉清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擦着刀刃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的根骨是塑骨,那内力呢”李归玉眼神微动,“这些内力哪里来”
“张九然给的。”
“什么时候”纵使已经有了猜想,李归玉却还是觉得有些控制不住,“监狱水牢里”
他应当是得到了她在扬州所有相关消息,洛婉清点头:“嗯。”
“你知不知道这样你可能会死”
李归玉压着情绪,洛婉清动作一顿,她抬起眼眸,平静看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李归玉心上一颤,感觉像是她发间发簪狠狠划过他的心脏。
“与我没关系”
李归玉下意识反问,他似是寻找着理由,笑起来:“你是来杀我,怎么能说与我没关系”
“那你该盼着我早些死。”
洛婉清注视着他,李归玉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对峙,许久后,他垂眸看向手中烤好的兔子,将兔子递了过去,岔开话题:“吃吧。”
洛婉清将刀插入刀鞘,拿过兔子,她撕咬着兔子,仿佛是知道李归玉还想知道什么,冷淡道:“那时候我在水牢里遇到九然,她不想活了,知道我想来报仇,就将内力给了我。公子给了我一枚九香凝神丸,我靠这味药挺了过来。然后我把自己的脸烫在火盆里,烂了之后和她交换了身份。”
“何必”
“何必”
洛婉清嘲弄一笑,抬眸看他:“你知道如果我去流放会是什么结果吗”
李归玉捏着树枝,不敢出声。
“你难道还以为,我可以在岭南安居乐业以我的容貌”
“你不会出事。”李归玉立刻开口。
这话一出,洛婉清便知道,他果然派人跟着她。
所以前世,明明她生得如此美貌,却可以安安稳稳到达岭南。
而她的嫂嫂,却遭受貌美带来的灾祸。
他其实一直在看着。
他派的人就在周边,看她一步一步走到绝路,可是他却一直看着。
她套出他的话,心中杀意更深,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她平静询问:“你和我爹到底有什么恩怨”
李归玉没有出声,过了片刻,他低头哑声道:“都过去了。”
洛婉清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没再多说,快速吃了兔子,起身去拿了外套,躺下后,冷淡道:“分开守夜吧,我先睡一觉。”
“嗯。”
李归玉开口。
洛婉清随意寻了个地方,倒头睡下。
两人背对着,一坐一躺,过了片刻,李归玉缓声道:“明日我去弄点干草。”
他记得她一贯娇生惯养,睡在这样硬的地面,应当很难受。
洛婉清听出他言语中的关照,她背对着他,看着墙上影子,过了片刻,她终于开口:“在江南那五年”
李归玉心揪紧起来。
洛婉清又突觉无聊,问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从一开始就骗她,还是有几分真心,有什么区别
对于他,她没什么好在意了。她想问清楚的,只是她父亲做过什么。
她父亲的仇她会报,但欠的债,她也会还。
她闭上眼睛,淡道:“算了。”
李归玉没有立刻出声,过了许久,他才沙哑开口:“是骗你的。”
洛婉清指尖一颤。
李归玉盯着火焰,艰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骗你,我从未爱过你。”
“嗯。”洛婉清闻言心里平静许多,她闭着眼睛,淡道,“我想也是。”
两人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洛婉清似是软和了语气:“三殿下,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
“走出流风岛,你把母蛊给我,这一路我将你看做江少言。”
李归玉捏着手中木枝,他不敢回答。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大雨屋檐下,她给他递过桃花酥的时刻。
她把甜送到自己面前,但他清楚知道,这就是黄粱一梦,他无法拥有一辈子。
甚至于这桃花酥里或许还藏了毒。
他该拒绝。
然而他感觉她在身后,还是忍不住问:“你做得到吗”
洛婉清握住手中迷筋散,死死盯着墙壁,语气却格外温和:“做得到。”
“好啊。”
李归玉笑起来,他从袖中掏了些安神的药物,抬手扔进火中,喑哑道:“那,小姐,”他有些害怕,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唤我一声。”
洛婉清将手放到惜灵刀柄,看着墙壁上的火光。
李归玉轻笑:“叫不出口”
“少言。”
洛婉清握着惜灵,将所有情绪都收起来,平静开口。
李归玉声音瞬止,他一瞬间觉得眼涩,又感受到一种极大的欢喜,像是吸食五石散后那些让人沉迷的幻觉。
“睡吧,”他明显比少年时成熟的声线,仿佛是过去一样的语气,温和道,“我守夜。”
洛婉清没说话,她静静躺着,闻出他扔进火里的是安神香。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很疲惫,明明用了药,可她还是睡不着。
这个人在她身后,她根本难以入眠。
过了许久,她将目光看向手上粉色玉石手链和千机,然后顺着手看向不远处握着的惜灵。
她一瞬想起崔恒。
这些都是崔恒所赠之物,它们好像他这个人,悄无声息守在她身侧。
她突然想起她在东都从紫云山一路杀到宫城那日。
他一直跟在身侧,在遇见李归玉时,她轻唤一声“崔恒”,他便纵身一跃而上,坚定又肆意抵在李归玉挥向她的剑前。
崔恒为她争得片刻自由天地一刹,她从容从李归玉身侧跃身而过,仿佛是终于从那个叫李归玉的世界逃离。
崔恒。
她闭上眼睛,感觉那人的气息在这夜里悄无声息蔓延,一点点盈满她,包容她。
将她与李归玉隔绝开来,忘爱忘恨,天地无声。
她在挂念中睡去,李归玉听到身后人均匀呼吸声,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回头。
火光下的女子褪去了少女青涩,静静躺在他身侧。
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出现,活着,平静待在他身边,他竟就生出一种极致的幸福。
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刻,他突然想。
此时此刻,天地不知,神佛不知,九泉之下冤魂不知,她也不知。
于是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看向她。
他静静凝视着她,过了许久,忍不住颤颤伸出手,抚向她的眉眼。
又在最后一刻停手。
过了许久,他轻笑一声,转过头看向跃动火焰。
飞蛾扑火,不过如是。
两人歇在山洞里时,谢恒抬手斩杀了最后一个杀手,喘息着看了看天。
他斩断周春引线后,王韵之就在上方点燃了入口的炸药。
坍塌导致了周春身上炸药的二次引爆,好在他跑得快,在最后一刻冲了出来。
之后他便拦在出口,他知道王韵之必定会带人跟上来,他不能放人过去找到洛婉清,他不确定会是他还是杀手先找到洛婉清,便干脆在门口埋伏,废了第一波杀手,拷问之后他才知道,入口不止一个,王韵之带着另一波人从另一个出口进来了。
他没办法,只能一路追人。
可下了雨,凤寻香找不到用处,他只能让追思在上方,看见人就追过去,反正不是洛婉清就是杀手,至少先把人清理干净了。
他不知道王韵之带了多少人,这已经是他清理的第三波。
洛婉清不让他杀人,他颇废了些功夫,等清理完这一波,他有些疲倦,躺在树下,抬头看落不尽的雨。
他身上都是伤,一瞬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六年前那个竹林雨夜。
想到屏风后那个姑娘,谢恒闭上眼睛,轻笑一声,又逼着自己站起来,唤了一声:“追思,继续找。”
一夜雨闭,等到天明时,洛婉清才发现自己睡了整整一晚。
她在原地躺了一会儿,听见身后响动,转头看去,就见李归玉正抱了些果子走进来。
“醒了”
李归玉抱着果子走到她面前,和之前相比,显得温和几分。
他将果子放下,低声道:“先吃点东西,周边有一条河,刚好可以用水,王韵之的人应当在追我们,我们放他们先走,在这里休息两日。”
李归玉是在通知她决定。
洛婉清想了想,谢恒应当受伤,如果他们走太远,谢恒或许无法追上来。
她看了一眼山洞外,点头道:“好。”
昨夜夜雨,凤寻香无法生效,但今日天晴,谢恒应当可以找过来,等谢恒过来,她对付李归玉也多几分把握。
她思索着,拿起野果吃进嘴里,李归玉背对着她,坐在一边低头上药。
洛婉清看了他一眼,咬着野果,故作漫不经心道:“伤包扎好了吗”
李归玉动作一顿,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回头看她。
洛婉清没有多说,咬着野果看着火堆,过了片刻,李归玉冷淡道:“你要帮我上药”
“如果你需要。”
“这么好心”李归玉嘲讽一笑。
“不需要就算了。”
李归玉没再说话,他静静看着面前人,她明明生得清净如莲,却带了一种罂粟般致命吸引的艳丽。
他看了她许久,终于还是转过头去,妥协道:“背后上不到。”
“过来。”
洛婉清命令,将野果放下,从袖中取了帕子,擦过她沾了汁水的指尖。
她早在帕子上擦了药,此刻这些药粉便摸在了她指腹。
李归玉听着她的命令,起身走到洛婉清面前。
“坐下把衣服脱了。”
洛婉清冷淡开口,李归玉一顿,迟疑着背对着她坐下,将外衫脱下。
洛婉清用手指挖了膏药,涂抹在他伤口上,她怕他怀疑,故作正直道:“你的伤因救我而受,我不欠你人情。公子既然让我跟着你自有他的意思,若是要靠你出去,你不能耽误公子行程。”
李归玉垂眸不言,他感觉着她温柔的动作。
这动作他很熟悉,以前他每次受伤,都是她帮他上药。
只是这次却是看在谢恒面子。
他不由得嘲讽一笑,压着心中杀意,冷淡道:“谢恒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忠心”
洛婉清没有回他,只压着情绪平静将伤口涂好,为他上了绷带,等换好药后,她将工具收起来,叮嘱道:“六个时辰换一次药,等晚上再换一次。”
李归玉神色不善穿上衣衫,等洛婉清端着东西想走,路过他身侧,他还是没忍住,一把将她拉回来。
洛婉清冷眼抬眸:“做什么”
“下次别和我说这些话。”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警告。
然而触到她眼中冷光,他又忍不住语气软和几分:“骗我是为了江少言也好,我可以信。”
这话让洛婉清不由得心上一紧,不由得怀疑他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抿唇不言,也就是这片刻,一声鹰啸急奔而入,一声鹰啸急奔而入,洛婉清瞬间惊喜回头。
李归玉冷了神色看去,就见白衣青年跟着苍鹰而来,持剑轻盈在山洞前。
他周身雪衣染血,明显一路血战而来,但气质清冽不带半分戾气,于晨光中镀了一层薄光,似是仙人落凡。
找到人,他明显有些欢悦,柔了眉眼抬眸,然而就在抬头刹那,他瞬间冷了神色。
入目是干净整洁的山洞,明显被人收拾打理过,洛婉清从没有这样的习惯,她到哪里根本不会管周遭。
挂在树枝上的衣衫被人整理,火堆不是她堆柴的手法,地面上的果子明显多出她从来都是吃一个拿一个
处处是别人的痕迹,覆盖过他与她在一起时,原本会留下痕迹的地方。
谢恒收敛目光,最终落在李归玉攥着洛婉清手腕的手腕上,他盯着两人皮肤相接之处,冰冷出声:
“放手。”
听到这话,洛婉清猛地反应过来,她一把挣开李归玉的钳制,急忙上前行礼:“公子。”
李归玉远远观望他们,眼中带冷。
谢恒见她赶来,神色软化些许,追思在洞内盘旋一圈,落回谢恒肩头,他用落了追思的手一抬,唤她:“起身。”
洛婉清闻言站起身来,退到谢恒身后。
谢恒回头打量她片刻,听不出喜怒道:“一路可还顺利”
“卑职一切安好。”
洛婉清没想到谢恒来得这么快,一时没想好子母蛊之事到底要不要说,便暂且先压下去。
谢恒应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向李归玉,颔首道:“三殿下。”
李归玉笑起来,起身来与谢恒寒暄。
洛婉清站在他身后,却是忍不住看向追思,不由得有些奇怪。
追思是崔恒的鹰,此刻为什么会跟着谢恒
她还没想明白,随即就听谢恒朝李归玉道:“三殿下,我是来寻柳司使的,人既找到,便不叨扰殿下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不由得一惊。
谢恒竟是想都不想就要和李归玉分道扬镳。
她下意识看向李归玉,李归玉收到她眼神,立刻慢条斯理道:“谢司主,不休息一下再走”
洛婉清和李归玉眼神一来一回,谢恒看得明白,他语气顿时又强硬几分:“不必。”
说着,他便转身往外,嫌弃道:“殿下麻烦得很。”
“谢司主走得出去吗”李归玉见一次拦不住,就跟着走了出来,在山洞内提声挽留,“王韵之的人进来了吧我知道谢司主是怕受我牵连。可是王家供奉了一位阵法大师,此番王韵之若是带上他,谢司主光靠自己,走出这林子时,不知道司主要的东西还在不在。”
听到这话,谢恒终于停住步子。
李归玉走到山洞门口,站到洛婉清身边,看着山坡下的谢恒,温和道:“谢司主,我阵法所学师承谢悯生,谢司主何不与我联手,互利互惠,一起走出去呢”
谢恒没说话,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抬眸看向洛婉清。
“为何不随我来”
洛婉清一愣,她没想到谢恒却是问她。
她看着谢恒审视的眼神,没立刻应声,斟酌着说辞。
如果直接告诉谢恒子母蛊一事,要么谢恒立刻逼李归玉交出子母蛊,然后带走她;
要么谢恒不愿为她与李归玉起冲突,但也不会再信任一个性命握在李归玉手中的人,可能直接留下她。
以谢恒的性格,他大概率会为她逼李归玉,但这里的前提是谢恒能赢下李归玉。
可谢恒一来就立刻要远离李归玉,外加身上那些血迹
她不敢赌。
如果谢恒没有控制李归玉的能力,她问了话,让李归玉看出破绽,一旦让李归玉发现任何谢恒受伤奈何他不得的可能,她不确定李归玉会做什么。
而且,如今她既然已经接近李归玉,她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为何不说话”
见她沉默太久,谢恒继续追问。
李归玉看洛婉清一眼,笑着道:“我想柳司使是赞成我的意见。”
“我听你说,”谢恒完全不理会李归玉,只盯着洛婉清,“你想留下”
洛婉清想了想,终于道:“公子,卑职觉得,三殿下说得也不无道理。”
谢恒没说话,他的眼神盯得洛婉清心上发寒。
洛婉清硬着头皮,继续劝说:“现下有一个安全休息的地方,您不妨在这里休息片刻,再做决定。”
谢恒没有立刻回她,他
谢恒终于收起眼神,似是有些疲惫道:“那休息一下吧。”
“谢司主请。”
说着,李归玉抬手,邀请谢恒进了山洞。
山洞里到处都是人生活的痕迹,虽然他们只过了一夜,但是用来烘烤的树枝、睡觉的痕迹、放置的药罐
只需要看这些遗留的东西,谢恒便能猜测出昨夜发生过什么。
他收起眼神,没有理会李归玉的邀约,找了个角落坐下。
洛婉清给谢恒端了水,拿了果子,温和道:“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
谢恒语气淡淡,格外疏离。
洛婉清见他不动她给的东西,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血迹,不由得道:“公子是在林子里也遇到了杀手”
“王韵之的人,从其他入口进来的,三波。”
谢恒捡了重点。
他甚至没告诉她,其实在他出来,他就守在入口杀了一波。
因为他怕杀手先追上他们,找到她。
洛婉清听着,有些意外:“还有其他入口”
“流风岛在外面的人回去的路并不相同。”
所以王虎给他们指的路只是王虎知道的一条。
洛婉清明白过来,想起星灵和崔衡:“星灵崔君烨呢公子可曾见到”
“分开了。”
谢恒低头看着地面:“他们应该也进来了,暂时无事。”
洛婉清问了话,听谢恒声音,感觉他似乎极为疲惫。
她想了想,谢恒应该是奔波了一夜,身上还有伤,李归玉在,他没有给自己上药的机会,于是她便起身道:“公子,我先去抓些野味,您稍作休息。”
谢恒没有回话,洛婉清起身往外,李归玉便直接跟上了她。
他们甚至都没有对话,便默契给谢恒留了空间。
谢恒抬眸看去,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远,他看着李归玉的位置,突然想起。
她刚进监察司时,他怀疑她的身份,时时刻刻观察她,发现她生来就习惯有一个人如影随形跟在身后。
那时他还问她是谁。
她说,一位故人。
谢恒的目光洛婉清没有察觉,她看见李归玉跟过来,便放心下来。
她离不了李归玉十丈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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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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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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