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纱榆目光一转,看向贵君的手,他手上的肌肤也一如三十岁的男子,皮肤比较细致,指节也十分修长有劲。他不但保养得极好,武功也极高……
郑纱榆暗暗想着,光是察觉贵君大人身上的气息,她就知道他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并且,他的武功可能与情归无恨相当。
“在下见过贵君大人,”郑纱榆礼貌地行了一个宫礼,不卑不亢。
原本闭目而睡的贵君闻言,缓缓张开了他的双目,郑纱榆措不及防地与他对视上了。
他的眼眸,很漂亮……犹如一口古井,深不见底,却偏偏又清澈异常,有着岁月的沉淀,又有着孩子般的无邪。矛盾的,结合体。
“臣妾,是否应该给皇后行礼?”贵君的嗓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清越,一张素脸上不施粉黛,却也十分清俊瑰丽。
郑纱榆微微一惊,才想起长恨国皇室的妃子都是自称臣妾的,而且,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不,贵君大人是长辈,该受晚辈一拜。”
郑纱榆说着便朝贵君盈盈一拜,贵君也没阻止。倒是边上的那名老宫人有些急了,极力给贵君使眼色,示意他“这是当今皇后,你敢受人家那么大礼你想早日归天是不是”。
“受你一拜也是应该的,本君还当得起。”
正站起身来的郑纱榆一个踉跄,勉强扶住一边的桌子。不是她反应大,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女尊男卑的思想已经教化了她,即便长恨国现在是男子为帝,但也不可能彻底改变得了女尊男卑的现实,无论是在朝为官的朝臣,还是皇宫禁卫军、守军,亦或是边境军队,均是以女子人数为最,虽然男子地位比其他三国高一些,但也终究是地位低下的,普通百姓始终是还没有完全接受男子能够拥有什么特权,或者某一些普通的利益。
而眼前的贵君,当时受的可是绝对的女尊男卑思想,况且当时是女子为帝,男子地位极端低下,他不应该这么嚣张啊!
郑纱榆有些惊奇,也有些欣赏地看着贵君,他的面目是生得很好的,清俊雅丽,虽然衣着朴素,但难掩稳重与端庄。
“贵君……好气质,”郑纱榆想了想,用了这个词。
“是想说本君放肆么?”贵君优雅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一头银发柔柔地披散在身后,没有半点装饰,即便如此披头散发,却还是给人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一刻,郑纱榆恍若有一种错觉,他和无言,气质真的很像,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还有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若不是他们样貌不是很像,还有那一头华发,郑纱榆还以为自己面前的是无言呢。
“不敢,不敢,前辈……德高望重,受小辈一拜实属应当,”郑纱榆连忙作揖,笑容十分真诚。
“嗯,小丫头长的不错,配他……也刚好,”贵君走了几步,想了想,这个“他”字后面稍作停顿,也没说这个“他”是指谁。
郑纱榆以为这个“他”是指情归无恨,心下不以为然,没有多作计较,这个贵君委实当自己地位高尚无人能匹敌一般,说话可是半点不客气,郑纱榆有些被他噎住了。他竟然称呼她为“小丫头”……她多少年没被被人这样称呼过了?大概这辈子这是第一次吧?
“贵君大人久居深宫,不常外出,这是在下带来的一点点心意,还请笑纳,”郑纱榆心里有些忐忑,他叫她“小丫头”,那她一直自称“在下”好了,这个倒没有什么,重点是……这贵君说话这么“大条”为人这么“高尚”,她带来的东西他会稀罕么?
贵君回头瞥她一眼,唇角隐隐有丝笑意,那模样,妈呀,像极了无言!郑纱榆手一抖,手里拎着的篮子险些掉在地上,若不是她身手好,这会估计东西都落地上了。
她今天是怎么了,一连的动作失衡……就像丑媳妇见公婆一般,她竟然有些紧张,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一见到贵君尊容便全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随本君走走吧,”贵君除了第一句自称“臣妾”,便再也没这么自称了。
郑纱榆赶紧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跟在贵君身后走出了寝房。
两人漫步走在安平宫的花园里,秋天的花儿虽是开得正好,但不属于本季的花儿正锦簇凋零,园中有好几棵红枫,已然红遍了满树繁复,其他不知名的树种落叶飘零,天空湛蓝湛蓝的犹如极度忧郁的闺中怨男,好一副万重凄恨黯如秋的景象。
郑纱榆有些感触,她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但如今看着这副景象,又是在异国他乡,心里生生的生出几分悲凉来。
贵君侧目瞥了一眼郑纱榆神色中缓缓流淌着的伤怀,那是思念的神色,悠远而难以触及,“皇后前来,所为何事?”贵君直白地问道。
郑纱榆回过神,敛了敛神色,“原是打听一个人的,不过想来,贵君大人贵人事忙,怕是也知之甚少,在下还是不叨扰了。”
贵君微微一笑,眉宇之间可见淡淡的温朗之色,“可是,前帝君?”
郑纱榆这下是真震惊了!我的妈呀……这古代果真不乏世外高人啊!可是这个贵君可是皇宫里的吧?!他居然知晓她来的目的?她打探前帝君的事情可是没有跟任何人说的,况且她也从来没有明目张胆问过“前帝君”这个三个字。他是怎么得知的?
“哈哈,这世上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贵君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朗声说道,他的面容因为笑意,更显清俊迷人。
郑纱榆一窘,为什么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到?她有将自己的意图那么明显的摆在脸上吗?没有吧?她没这么小白吧?
“前帝君之所以称之为‘前帝君’,是因为没人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所以称之为‘前’,而太上女帝主动退位带着前帝君藏匿于世,未曾传过半点消息回来,你若真要找他们,难,难啊!”贵君目光悠远地看着皇宫外的远山,双手背在背后,长身而立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树旁,说不出的孤清和凄惶。
无言……
郑纱榆的心口突然刺痛,眼前这位贵君气质与无言实在太想了,即便年龄相差甚大,但气质是无关年龄的,她仿佛看到身前的人便是无言,那一身的寥落凄惶与孤清,让她的心剧烈的刺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是喜欢无言,甚至是真正的爱着无言,可是她没想过去占有的,所以她当初会娶钟庆书,那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好感而已,她娶他是从来不用考虑无言的感受的,因为她觉得他不在乎,不在乎么,她做什么也都是能够被包容被谅解。她是现代人,一个从现代回到了女子为尊的古代人,对于婚姻她没有太大的感觉,娶就娶吧,她不是养不起,可她从来没想过,她并非真正地爱着钟庆书,没有爱情,怎么会有好好的对待……
她原本的打算,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娶一个的吧,而无言是她珍视一辈子的人,她不会娶他,更不会打破他们现在上下属的关系,如果没有钟凤华的诬陷,她想她的一辈子,大抵便是这样过了。
可是现在,她后悔娶了钟庆书,那样的责任她难以负担,却不得不负担,而无言呢,她的心在他身上,可是……半路杀出来的情归无恨却夺了她的清白,她对情归无恨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她现在对无言什么感觉?她更是不知道了……
所有事情都要重新估量,所有事情都要重新计算,所以事情都要重新安排。她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当初做错了事情,她会去承担,例如娶了钟庆书,他是她的责任,她不可能丢开他不管。这是一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钟庆书没了她怎么可能还能生存下去?这个世代的男子若是已嫁却被妻主抛弃,是没法存活下去的。尽管她已经不能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但她会照顾他的起居一辈子,她在哪,她便尽可能地让他跟到哪。
而无言呢,她还没想好,若是没有情归无恨,她想,她这么爱他,她无法不占有了……但目前的状况,她只能屈身在情归无恨的皇宫,无言也只能是她属下,至亲的属下,暂且如此吧……
情归无恨呢,这个最难对付最不好应对却偏偏纠缠上她的暴君,她总感觉他的接近是有目的的,她总感觉他不是绝对的真诚,他也从来没说过他爱她这样的话……她不想留在长恨国的皇宫,可是情归无恨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的势力不在这里,或者她应该将自己的触角伸到这里,有一条退路,也总是好的……
这些,都是她目前的处境,尴尬而又不得不接受。
有风,飒飒而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叶子打着旋,贴地乱舞,郑纱榆蓦地清醒过来,发现贵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天杀的……她竟然想事情想得这么入迷……如果别人想杀她,她现在早死了千百次了,汗……今天她是怎么了?还是这个贵君有让她极度放松的本事,她在这样的环境能自顾自地想自己的事情?
“呵呵,丫头,你如此不设防,就不怕我杀了你?”贵君的话语不再尊顺宫中规矩,说的是“你”与“我”。
郑纱榆轻笑,真诚而绝美,他若要杀她,即便她时刻防备她也未必是对手,“贵君武功高强,相信世间少有对手,又怎会对我等小辈滥下杀手呢?”
贵君爽朗一笑,面容十分温善,“你是个不错的人,千万,别选错了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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