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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山之后一路南下，青阳郡城再向南五百里，就是那条即使周天最偏僻角落的小民也必定听闻过的大河。大河两岸人烟稠密，有无数繁荣的城市和肥沃的农田，是大周的精华所在。
他站起身来，晃悠悠一步迈出，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飞仙观外。
刘屠狗立在天门山下，耳中听着河水击山的巨大轰鸣，脚底传来大地水脉那无可抵御的沛然脉动，心中忽地涌起无边的安宁喜乐。
他甘愿随慕容春晓踏上一条注定危险的旅途，并非是被美色迷了心窍，相反他的内心始终清醒，如屠灭一般明亮无尘。
鲁绝哀勃然大怒，双目开合之间，小小道观内如同亮起两道刺目的闪电：“好个姚老鬼，你灵山当真是要朝堂江湖一勺烩？可别撑死了！”
鲁绝哀冷哼了一声，道：“孔圣人曾有‘绝笔于获麟’之语，我身为谪仙帖的秉笔执事，这个小小知县敢用这个名字就该死！”
鲁绝哀说罢，竟将手中那柄看不清形状的刀轻轻向山下抛了下去。
鲁绝哀一声暴喝，声音雄浑，如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浑不似是从那具干枯老迈的身躯里发出。
刘屠狗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腐朽味道的老道士，好奇问道：“道长，您这飞仙观里空空荡荡，不知原本供奉的是哪路尊者？”
岸边上，人如蝼蚁一般渺小，在蛟龙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幸好有巍巍天门庇护苍生，有些蝼蚁就得意忘形起来，在天门后手舞足蹈。
鲁绝哀指着那些蝼蚁般渺小的人影笑道：“这些秃驴欺我飞仙观无人，不但妄图夺我基业，居然还异想天开要在天门山雕刻一尊大佛镇压水蛟，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他喘着粗气看向鲁绝哀的右手，那一切危机感的源头。
老道士神情微动，点头道：“老朽正是鲁绝哀。天门剑二百年前就送上了灵山，万古刀也早已灵性蒙尘如同废铁，姚太乙那老东西不亲自登门耀武扬威，派你一个女娃子来做什么？”
刘屠狗满脸鄙视道：“总说废铁废铁，不舍得给就直说，配不配得上二爷这样的天纵奇才，先亮出来瞧瞧再说啊。”
慕容春晓要镇定得多，她拉了一把刘屠狗，两个人走到山崖边，立在鲁绝哀的身后，顺着这位秉笔执事的目光望去。
下一刻，天门山崩。
山下，一条大河奔腾咆哮，如一头发怒的蛟龙在以头颅撞击天门。
刘屠狗蓦然转身，只觉得遍体生寒。
慕容春晓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鲁前辈的意思是你配不上万古刀，万古刀是周天神兵，历代主人莫不是超卓人物，说一句有德者居之毫不为过。”
刘屠狗依稀认出，那些似乎是上山前见到的和尚和百姓。
苍老却豪迈的笑声从刀光中传来，在天地间激荡回响。
观门洞开，其中只有一个头发枯黄的老道士盘膝而坐。他目光浑浊，如泥塑木雕一般，对上山的刘屠狗与慕容春晓不闻不问。
刘屠狗被鲁绝哀看得心中一跳，舔着脸笑道：“嘿嘿，老前辈看我行么？”
有滔天大河登岸。
天门已经被撞击开一条细缝，蛟龙却仍然不能通过，越发暴躁凶狠，吼声如雷。
刘屠狗正要多看几眼，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看去，见慕容春晓正抬起一只手臂，遥遥指向天门山顶。
他在一旁胡思乱想，就听鲁绝哀接着道：“告诉姚老鬼，于获麟既然侥幸逃过一次，我就不会再与他为难。命格一说狗屁不通，有没有帖上录名的资格，飞仙观自有主张。”
对于第一件，鲁绝哀三言两语就服软揭过了，可对第二件却有这么大的怨气，当真有点儿莫名其妙。可见原因并非他嘴上骂的那样只是反感灵山管得太宽。
慕容春晓止步于蛛网百结的门框前，凝视了脸上爬满深深沟壑的老道士片刻，开口道：“青史刻书三两行，不及谪仙帖一封。”
因为危险，往往也意味着精彩和远离平淡。
沿途老藤霸道、飞鸟筑巢，唯独见不到半个香客信众。
在刘屠狗看来，虽然前两件事涉及的人不同，性质却差不多，都是慕容春晓背后的灵山拿天命说事儿，对人家谪仙帖飞仙观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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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春晓表情依旧平静，点头道：“三是依照两家旧约，祖师请飞仙观为万古刀择一真主，宝刀蒙尘已久，如今天象有变，正该入世，以完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