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春晓将玉簪插回发髻,敛容正色道:“刘二哥,小妹有一事相求。”
慕容春晓樱唇绣口,可吃起肉来却毫不含糊。
回廊上缠绕着葫芦藤,藤上生着许多白玉般的葫芦,大小各异,圆润可爱。
鹿灵韵插言道:“你们两个快打住罢,就不能好好说话,偏要这么神神叨叨的?”
于是几人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且第一筷子都不约而同地伸向了那盘鹿肉。
紫衣少女的眼神纯净清亮,思路却是天马行空。
一共只四个石凳,鹿灵韵与乌天然分别坐了最后两个。
刘二爷嘿嘿一笑:“好说好说,都是江湖朋友抬爱。”
与刘屠狗对视半晌,紫衣少女的脸上既并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恼娇嗔,也同样没有孤高自赏的不食人间烟火,既不是漠不关心,又的确毫不挂心。
菜肴不算名贵,都是山中常见之物,鹿灵韵一一介绍,蘑菇松子、飞鸟走兔,不一而足。
“姑娘是说我不但一味贪财、不分善恶,而且还没有廉耻之心喽?”
袁节性子飞扬跳脱,本就不是个有耐心喝茶的,自觉地跑到屋前回廊上坐下。
她拍了拍手,门外就有许多山庄婢女拎着食盒进来。
看着自己的杯中倒影,刘屠狗温和地笑了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他突然想起了兰陵狗屠子,想起了桂花巷老茶楼的喧闹场景,想起了老白讲述屠龙氏与煎饼卷大葱的段子时吐沫横飞的模样。
“哦?那你怎么不杀了他为民除害?”
刘屠狗恍然大悟。
慕容春晓回身走到小石桌前坐下,如同初见时那般背对着刘屠狗,留给他一个美好的背影。
慕容春晓似笑非笑地盯着刘二爷:“谎话都说不好,你若去唱戏,只怕要饿死!若只是名号上的巧合,我当然不敢就此认定,然而你朝袁四郎递出的那一爪,确有病虎之风,那可是半点做不得假的。”
紫衣少女伸出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手掌修长而白皙,脖颈白皙而修长。
“病虎山我没听过,病虎石原倒是知道的,委实不知他什么时候认下了一个二弟。”
慕容春晓斜睨了二爷一眼:“这位玩儿刀的爷们不止匪号响亮,胆子更大,想必是有真本事的。”
慕容春晓笑道:“姐姐自便,我与这位二当家有几句话要说,晚些时候妹子自回别院就是。”
刘屠狗无奈道:“本来也没想隐瞒,怎么,你听说过我大哥?”
“鹿妹子,你是说这盘是鹿肉?”
这场小小宴席,几人谈不上相见恨晚,也算言笑晏晏,十分融洽。
这是一个褪去了稚嫩的少年,眉心一道殷红竖痕让整张脸多了一分秀气阴柔,却冲不散那已经刻入骨髓的冷冽刚强。
鹿灵韵看向慕容春晓,又瞅了一眼刘屠狗。
“莫不是姑娘瞧上了在下?别别别,我可扛不住那一群群的世家狗腿。”
鹿灵韵说着说着,竟少有地走了神儿,抬眼见众人都看着她,哑然失笑道:“我才想到,二当家那匹据说有肉就不吃草的神骏白马,不知肯不肯吃鹿肉?”
刘二爷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反驳。
天知道怎么这些个妖孽都让他袁四郎碰上了,以后可再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刘屠狗端起茶杯,茶汤清澈翠绿,倒映出自己陌生了许多的面庞。
鹿灵韵冲紫衣少女笑道:“妹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慕容春晓含笑点头,又朝鹿灵韵皱眉道:“鹿姐姐也太小气了些,小妹上山都大半日了,只喝了一肚子清茶,饭菜却不曾见到一碟半碗。”
紫衣少女“啊”了一声,以手抚额道:“原来如此,还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其余三人惊异地瞧着他,不明白这个杀人无数的年轻刀客,为何只是喝了一杯茶就气质大变,竟宛如一个心地澄澈的邻家少年,浑身散发着午后阳光般的温暖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