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奕鸣摇了摇头,没说话。
“奕鸣,我特别羡慕你生在一个大家庭,有爷爷奶奶、伯伯姑姑,真的。”杨乐然微笑着,走到一处商店买了两瓶水,一边递上一瓶给安奕鸣,一边对身旁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她说谢谢的时候会微微侧仰头看着被谢者,满满都是真诚,“我只算是半个本地人。虽然我姥姥姥爷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但妈妈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姥姥送给了南方一位不能生育的远方亲戚了,我是在十四岁的那年才回到海城的。那时候,我觉得海城陌生极了,这里的海风总是很大,冬天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我不认识妈妈唯一的弟弟,听不懂海城方言,甚至课堂上用的课本都是我不熟悉的,我还曾偷偷攒着午餐费想买一张回去的车票呢。”
乖乖女杨乐然还有过这样
的“叛逆”安奕鸣侧着脸看她,仍是记忆中的沉静乖巧模样,六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觉得她似乎比以前爱笑了,脸上总是笑模样。
“后来学校号召给一位患白血病的同学捐款,我左右为难呢,被同学遭遇病魔折磨的想象煎熬了好几天,最后狠下决心把私房钱全捐了。”说着往事,杨乐然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安奕鸣也放松了下来,笑着问:“所以你没能回去看爷爷奶奶”
杨乐然摇摇头,笑意渐渐散去,“我爸爸是孤儿,我没有爷爷奶奶,除了父母,我唯一的亲戚就是舅舅。所以我很羡慕你,长辈、兄弟姐妹、侄儿外甥,每到节日,都是一大帮亲人聚集一堂。”
“那样的亲戚,有没有完全没区别。”安奕鸣最讨厌参加家庭聚会,一个个都戴着假面具,扮演温顺好家人,既要哄得安老太太开心,还要捧得安正南高兴,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里,却好像是体制内一般阶层分明
“可能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才会在意吧。”杨乐然接着问了句,“案子你已经接了吧”
安奕鸣点了点头。
杨乐然伸手挡着嘴,笑弯了好看的眉眼,指尖素白纤长,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以前她总说自己的牙长得不好看,笑起来要挡挡嘴才最好。阳光自树叶缝隙间透过来,时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你笑什么”话虽然是这么问,但安奕鸣心情好得不得了。
“你呀你,孩子似的。”
“你说谁是孩子乐小妞儿。”
熟悉的称呼,两人都是一愣。
“咳咳。”杨乐然咳嗽一声,说:“我理解你的心结,不过,案子都接下来了,不去做不是更会让那些人说三道四吗你就应该好好干,干得漂漂亮亮的,给那些人一个大耳光。”
杨乐然声音又温和又坚决,带着淡淡的笑意,一下子就说服了安奕鸣,“对,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唉,可惜呀,不能放开手脚收费,连最低收费都不敢收,哪怕收我姐一毛钱,都能被全家人批判。”
不远处就是仙人桥,那是座高6尺、宽3尺、长6丈的石桥,桥下是深谷,谷里有挂叫龙泉的瀑布,每逢夏、秋暴雨时节,山洪暴发,汹涌的洪水流到桥下即刻变缓,水过石桥后又如万马奔腾,咆哮而下。
“走啦。”杨乐然扯了把安奕鸣的衣服,“去云光洞跟谭真人说说心里话吧。”
雾开云散,天海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