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该提醒祖逖:“今琅琊大王为陕东都督,雍州以东,一以制之,君若不奉命,则恐有沦为叛臣之虞。且我等主力皆在河南,倘若建康发兵北上,直取淮阴,而王处仲率江上之卒以向谯县,掘我等根基,又当如何处且君所部多为兖、豫坞堡主,昔日为大义所责,不得已而从征,倘闻退兵令,各欲归去,祖君可能留之否”
祖逖闻言,不禁紧锁双眉,沉吟不语。
关于建康方面可能用什么方法来掣肘北伐,裴该是存有警惕心的,也时常秘与裴嶷商议,谋求对策,王导直接要求北伐军撤退,自然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退兵命令来得这么快。当下祖逖不语,裴该也不说话,只是无言地望着他,少顷,祖逖缓缓抬起头来,瞥了裴该一眼:“文约筹划万全,想必已有对策,还请教我。”
裴该苦笑着摇摇头:“对策是有,说不上万全”
他说首先,咱们得要有抛弃坛坛罐罐的决心,我不要徐州了,你也不要豫州了,赶紧派人把自己和将领们的家眷全都接出来,从此就在中原扎根立足。其次,最好赶紧派一支兵马前往睢阳,扣下东海王司马裒,以之为质,好跟建康方面谈谈条件。至于第三
“当急遣使长安,请天子诏,留我等在中原,如此则无为叛臣之虞也”
祖逖先是点头,随即却又提出自己的疑虑:“豫州丧失,还则罢了,卿在徐州经营数载,根基深厚,积储亦丰,若为建康取去,只凭河南焦土,恐难支撑数万兵马”
裴该说了:“此亦无可奈何之事,且若我等行动得快,天子下诏,仍留我等青徐、兖豫都督号,则二州未必便失。”
祖逖犹豫道:“前此用文约之计,遣使往长安去,求天子授节,迟至今日,尚无消息则天子诏可急得否”
裴该笑笑:“祖君心乱矣,秋毫即在睫前,竟然不见”
为什么咱们遣使长安,请求授予节杖,却迟迟得不着回复那是因为往长安去的直线道路不通啊,被迫只得南返襄城,从荆州北部兜个大圈子,经宛县而奔武关,才能抵达潼关当初司马邺从洛阳逃往长安,就是走的这条道儿此后刘乂占据了华阴,堵住了西入关中的通路,那使者估摸着得还再往远路绕这会儿他到没到长安,见没见着天子,都不好说。
但如今河南、弘农两郡中,已无成规模的胡汉兵马,而刘乂要回平阳去“清君侧”,也必然离开华阴即便他还留在那儿,几千丧败之卒,有何可惧咱们可以从洛阳直线向西杀去,那距离不比从这儿到建康来得近便些吗等到觐见天子,求下诏书来,估计咱们不奉命的消息也就才刚传回建康,王导他们想向江北动兵,难道不需要再准备、组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