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在成皋,祖逖在阳城山麓,各自屯军,但他们并不是整天窝在营地里不出来,甚至于象同时代某些将领那样,得着闲空便置酒高会,还挟妓歌舞事实上当胡军南渡黄河之前,裴、祖二人就曾多次在数十骑精锐的护卫下,假充哨探游骑,东出勘测洛阳周边地形最远一直跑到洛阳西南方四十里外的大解城。
因为二人都深知,这年月的地图靠不住,即便哨探乃至本地出身的将领,也难以真正准确地描述地形地势,很多地方还得自己亲自过去以眼观瞧,用脚丈量这也是先到战场的优势,不可浪费。
因此当听闻刘粲渡河,屯兵首阳山麓的时候,裴该就不禁皱眉,对裴嶷和陶侃说:“彼獠虽非才杰,终是宿将,今依山而阵,守易攻难,遂使我等不敢妄动”难道最终还是避免不了长期对峙,消耗粮草吗这对晋方可是大为不利啊。
“若彼肯下至平原,即便依水为阵,破之亦不为难”裴该望望身旁两名高参,“二君可有妙计教我”
裴嶷答道:“刘粲知我军粮草不继,而反南渡,是知彼獠勇锐”这要是换个谨慎点儿,或者怯懦点儿的将领,就会趁机隔河对峙,等待晋军粮尽自退了他自然不知道,刘雅就是这么建议的“则不肯南,是仍惧我也。当更示之以弱,料彼必入彀中。”
裴该苦笑道:“我计穷矣”我够示弱的了,还能够怎么办“或者弃成皋而后退入关内”
陶侃摆手道:“不必。退可示弱,孰云进而不可不如遣一军去攻孟津,使刘粲以为我计将穷,唯冒险断其后路一途,或许肯来。”
于是裴该便派郭默率“雷霆营”去佯攻孟津本来一千来人,虚张旗帜,假装有数千之众刘粲果然上当,一方面遣将助守,一方面大军汹涌而南,下至平原之上。
此为晋建兴三年、汉嘉兴五年的十一月,一场大战即将在广袤的河南平原上爆发。
郭默亲率“雷霆营”直指孟津,途中就和参军殷峤商量,说:“裴使君不使我当强敌,而付以佯攻之任,是不信我也”
殷峤宽慰他:“我初依附,彼自然不确信若果能牵制部分胡兵,且使刘粲大军南向,即佯攻亦有功劳。如此二三战,则裴使君必知将军之能也。”
郭默哂笑道:“不过假意佯取,何见吾能除非能够摧破当面之敌,占据孟津,则裴使君必不敢小觑我”在他想来,裴该在徐州,自己在河内,相隔上千里地,裴该哪儿知道我是谁啊不过因为贴得够快,即便基于“千金马骨”之义,也必须要接纳自己罢了,其实自己在裴该心目中,应该毫无地位
终究自己是寒门出身,裴该这种世家子弟,啥时候正眼瞧过咱们哦,裴该可能与过往所接触过的世家子不尽相同,起码看他对刘夜堂、甄随那票大老粗还算客气,没有呼来喝去,等若婢仆。只是再想一想,那些终究是跟随他起家的亲信部曲,而自己是半路来投这要不立几件惊天动地的功劳出来,自家在徐州军中便永远没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