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致安顿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行李,不过让老兵们打着火把,洒扫一下房屋和庭院罢了裴该就把简道等人全都轰走了,然后转回上房来见裴氏。
裴氏如今自然不再是仆妇装扮了。胡骑抢得了不少物资,他们简直什么都瞧着好,什么都想要,那些绫罗衣衫、头面首饰,自然样样不缺,石勒在路上就挑出了一些赏赐给裴该,让他转交裴氏由此可见,此人心思甚为缜密,也很擅长各种拉拢人心的手段。裴氏半辈子锦衣玉食,也不是个吃得起太大苦头的人,从前是恐怕生命和贞操受到威胁,才会粗衣蓬头,如今既然有了条件,也自然全都穿戴了起来。
裴该报门而入的时候,裴氏刚洗完脸,正在侍女的服侍下点着蜡烛,对镜涂粉。裴该垂首而立,不敢正视这是本时代的礼仪,倒并非他躯壳中那具灵魂不好意思看见女人化妆。
裴氏见他进来,略一扬眉,便即吩咐侍女:“汝先出去罢,掩上了房门。”那侍女答应一声,就小碎步地从裴该身旁绕过,出得门去裴该斜眼一瞥,小姑娘大概才十四五岁,还没有发育完全哪,不禁心说蘷安你这禽兽,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不过这时代的审美和习惯就是如此,而且也不可能用任何道德标准来要求一个强盗,他心中痛骂一声,也就将此事拋诸脑后了,并不会因此而更加厌恶虁安反正是敌非友,本身那胡将在自己心目中的好感值就是负的。
等到门扇合拢,屋中再无第三人。双方静默了一会儿,裴氏首先扭过头来,开口问道:“汝究竟做何打算”
裴该刚才一直摒着气在倾听,貌似院中除了侍女的脚步声外,并没有其它动静估计石勒和张宾也不会那么快就派人抵近了来监视他,等到简道“买”来几名奴婢,到时候就要小心了。但听到裴氏询问,他还是不自禁地又迈近了两步,这才屈膝坐下因为裴氏是坐着的,若仍站着说话,居高临下俯视,显得太过不恭压低声音说:“暂时栖身,寻机逃脱。”
裴氏秀眉又再一挑,同样也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往蓬关去”
裴该摇摇头:“此非一两日之功也。”
石勒率兵北上,前攻洛阳,很可能会从蓬关附近过,即便双方暂时不起刀兵,蓬关的陈午也不可能久驻。听裴氏说,自己的哥哥裴嵩请命前往蓬关去向陈午讨要救兵,助守洛阳,裴该觉得这事儿不老靠谱的。想那陈午并非正牌的晋将,乃是一路“乞活军”帅,他哪有胆量和实力在此刻入都,自投虎穴呢况且就连正牌的晋兵晋将,现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尽量离着都城越远越好吧
这里顺便交代一下“乞活”,这是西晋末年所产生的一种独特的历史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