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
从顾天和屋子出来,顾攸宁看到姬朝宗站在一株歪脖子老槐树下,许是夜里多喝了几盏酒,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搓揉着微拧的眉心,平日如白玉般的面颊此时也透着一些绯红。
看着这样的姬朝宗,顾攸宁脑海中不由冒出旧时先生曾教一句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
她想用这句诗来形容此时的姬朝宗最合适不过了。
“怎么站在那?”姬朝宗看到了顾攸宁,收回落在眉宇之间的手,朝人走去,夜寒露重,宁阳这边又格外干冷,早就准备好的兔毛暖手套递给她,又抬手替人拢了下大氅,等裹得密不透风才看了一眼身后烛火已灭的屋子,低声问,“睡着了?”
“嗯。”
顾攸宁点点头,从手套里伸出一只手主动去挽他胳膊,头贴在他怀里,温软嗓音含着只有面对姬朝宗时才有甜蜜柔软,“我不是让先去睡吗?等了多久?”
姬朝宗随口道:“没一会。”
顾攸宁却不信,摸了下手,触手冰凉,含情美目轻瞪他一眼,手套递给。
“不用。”姬朝宗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拿着这玩意实在丢人,可怀中人却不由分说握着手,好似要是敢拒绝,就要跟翻脸了,到底还是随了她的心意,左手裹紧厚兔毛手套里,却也没让她冻着,右手握着她的手一并放进去。
两人就这样缓步往前走去。
路上,顾攸宁问起傍晚事,“哥哥跟都说了么?”刚刚哥哥在,她也不好问,这会却藏不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语气担忧,“有没有……欺负?”
姬朝宗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这世间,谁能欺负,又有谁敢欺负?旁人对不是敬而远之,便是畏惧惶恐,也就她才会觉得是没有利爪的小狼崽,心里觉得好笑,可好笑之余,却也升起了一抹暖意,平时凌厉凤眸此时尽是柔情,手在手套里,没有抽出,而是弯腰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两人靠得极近,姬朝宗感受到身边人纤长浓密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他脸上轻轻扫过,很痒,忍不住又弯下一些腰身在她唇边也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不等顾攸宁反应过来,就及时抽回身,省得她又得羞恼。
可即使抽身足够快,顾攸宁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她往四周看去,好在哥哥他们早就睡了,要不然……倒也舍不得同生气,只红着脸说,“还没和我说呢。”
声音比先前还要软。
姬朝宗听着她这样软糯的声音只想抱着她亲吻她,哪里舍得时间浪费在那些话上?但也知晓如今还有旁人在,该守规矩还是得守,何况他傍晚才跟顾天和承诺过。
这会便只能强压着心里悸动,回答她的话,“没欺负我,只是说了几句寻常话。”
看着她依旧担忧的眉眼,笑道:“。”
倒也不是一点欺负都没有,刚进屋子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天和揪住了领子,拳头就在离半指宽的距离,不是不能躲开,顾天和武功是不错,可他也不是绣花枕头,想要躲开还是容易。
可他不仅没躲,反而闭上了眼睛。
男人愤恨的声音响在耳畔,“怎么不躲!”
姬朝宗记得自己那会是这样回答,说,“我理应受一拳。”不管他这一年多做了多少,也不管他对顾攸宁是何情意,当初确是无媒无聘就要了她。
“……”
顾天和最后到底还是没拳头砸下来,而是颓丧地坐在一旁,“我曾想过无数次阿宁来日会嫁给谁……”声音喑哑,还透着一股子浓重悲伤,“可无论哪一次,我设想的都是亲朋好友,八抬大轿。”
姬朝宗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眼中也不自觉泛出一抹自责。
可身边人却没有注意,她在听他保证之后就松了口气,这会仍挽着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和说起先前顾昭和她说得那番话。
“说哥哥他……是怎么想的?”顾攸宁声音很轻,柳眉也轻轻拧着。
姬朝宗倒是没想到当初救顾天和竟然会是乌恒国的三公主,短暂惊讶后,开口说道:“当初和萧成献合作是大皇子祁绪,如今祁绪已经被囚,二皇子祁律登基,至于这位三公主,她和祁律一母同胞,和祁绪的关系倒是不怎么样。”
可说是这样说,乌恒和大周的国仇依旧存在世人心中,当年定国公和十万将士也是命丧与乌恒将士之手,纵使祁律兄妹不曾参与这场战争,但也不能当做么都没有。
尤其顾天和是亲自目睹这场战争人。
看着身边人低垂眉眼,知她心里不好受,姬朝宗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宽慰,“好了,别想了,这终究是你兄长的私事,不如由他自己定夺。”
也只能这样了。
顾攸宁轻轻叹了口气,夜里突然有些起风了,她不由又朝人贴近一些,双手抱着胳膊,这样就不会冷了,“我希望……”她的声音很轻,如风一般,“我们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姬朝宗垂眸看着她,轻轻“嗯”一声,“会好的,我们都会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