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泡茶的动作一顿,但是一息的功夫便又低眉笑道:“那位大人这样好的风姿,又岂会不记得?”把泡好的茶推到詹泰初的面前,见他面上为难不减,指微收,声音不由收了一些,“是有关那位大人的事吗?”
“是……”
詹泰初喝了一茶,倒没再瞒她,“那位大人住在树胡同,里头的仆人都是送过去的,今天着人去问才知道那位大人不喜欢那几个仆人做的菜,已有两顿没吃了。”
“他是京城来的官,怎敢得罪?何况这一直不吃饭不行啊,想着昨日那位大人在你这吃了不少,想来是喜欢这些菜的……”
看着顾攸宁那张明艳的脸,还有这通度,他这头的话是越发不知道怎么说了,但想到自己的前程,又咬咬牙,“知道顾娘子从不接这样的单子,更别说去给人做菜了,是这次不免还是得麻烦你。”
怕人不肯,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忙补充道:“若是娘子不愿去,请那些蠢笨的奴仆,让他们了再给那位大人做去。”
“或是每日顾娘子做了,着人来拿行。”
顾攸宁倒是没想到詹泰初过来竟是为了这件事,想到他说姬朝宗已经有两顿饭没吃了,她哪里还坐得住?那人一贯挑嘴,但从前没挑到这地步,因为不喜欢所以宁可饿着肚子?怎么还这么小孩子!
她一双柳叶细眉紧紧蹙着,反倒让詹泰初以为她不肯,还想再说的时候,却听少女说道:“不用,去。”
“啊?”
詹泰初一愣,嘴里还未说完的恳求停在喉咙,顾攸宁却没理会他的怔忡,抿唇道:“这会起来怕来不及,何况这天这样冷,送过去怕饭菜都得凉了,还是过去吧。”
这样自是好不过的了。
詹泰初本以为她不肯,毕竟这位顾娘子虽然开着酒肆,但这一派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反倒像是那落魄世家出的贵女,所以来的时候他是踌躇又踌躇,没想到这位顾娘子竟然这么好说话。
真是活菩萨降世啊!
他是真的没了法子,那位大人作风好得很,既不要钱不要女人,就连安排的宅子和奴婢都不肯收……若是连这一日三餐,他都照料不好,他回头怎么跟谈将军交待?
好在如今这吃的总算是解决了。
詹泰初松了,“顾娘子在若没事就请随去一趟吧。”
“好。”
顾攸宁担心那人饿过头,坏了子,答应人之便出去和三七说了一声,这会半夏不在酒肆,她又把自己要去树胡同的事和人说了一声,让他交待给半夏,而就什么都没拿就随詹泰初过去了。
昨天来过的地,今天再来,还是一样近乡情怯。
可詹泰初就在边,顾攸宁怕人起疑,自然不敢露于面上,等人上前和门房说了来因之,那穿着黑衣的护卫上下看了她一眼便让他们进去了。
这里并未有多少奴仆,而那些沿路的护卫都不是熟面孔。
想着杜仲,想着扶风……
她昨日听到了杜仲的声音,却不见扶风,不知道她在怎么样了?
“顾娘子,你随这位李婆子过去吧。”詹泰初感激这位顾娘子帮忙,怕她一个姑娘家在这不适应,便压着嗓音和人说,“你放心,这里的奴仆都是的人,回头你做完菜交给她们,然让人带你离开便是。”
“那位大人不喜欢外人伺候,你和他不会碰见的。”
顾攸宁和姬朝宗相处过这么多时日,怎会不知他的习惯?可想到自己做的菜,那人应该认得出来才是,他是会让她留下还是……这会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思绪全都抛掉,跟詹泰初点了头,便随那位李婆子过去了。
……
就在顾攸宁随人走进厨房的时候,杜仲把她过来的事禀报给了姬朝宗。
鎏金香炉中燃着沉水香,旁边的笼子里是叽叽喳喳的金丝雀,福福缩在他的脚边,一副想出去又不敢出去的模样,能鼓着一张肥肥的脸看着那个矜贵俊美的男人。
姬朝宗一宽袍大袖,斜靠在临窗榻上,他并未顾攸宁的到来表露什么,是又翻了一页书,懒懒道:“去外头叫些胡姬。”
“主子……”杜仲蹙眉。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男人冷淡的目光落在自己上,一眼就让他不敢再开,垂下头,他低低应一声是,拱手告退往外传话。
等他走。
姬朝宗才扔掉手中的书,他抬手向福福的方向招了招。
福福立刻窜到了他的怀里。
姬朝宗低眉看着它,“她来了,兴吗?”
福福哪里听得懂,是觉得今日主人好似有了些人,不似从前那样变化多端,便放肆地在他怀里打着滚,还趁着主人瞧不见的时候,耀武扬威地朝笼子里的金丝雀挥了挥自己的爪子。
“这么兴啊……”
姬朝宗抚着它的头,垂下的眼睑瞧不出他眼中的思绪,能听到他的声音冰冷的刺骨,含着几分讥嘲般的嗤笑,“她都不要你了,你有什么好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