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收回手,继续切着菜。
“那他……”
不等半夏说完,顾攸宁就立刻打断她的话,“他是过来公干的。”
想到那的反应,她低声叮嘱,“回头和嬷嬷和小满说一声,日后若是瞧见别过去打扰。”
半夏微微蹙眉,想再说,便听到身边低声说道:“他刚刚……说不认识我。”
厨房外头是一条小道,种着一株梅树。
这会阳光好,轩窗大开,随风送进一抹梅花香,顾攸宁的声音很低很哑,能听出那头藏着的破碎哽咽。
半夏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
没多久。
半夏领着七把做好的菜送进去,出去的时候,她特意留步看了一眼身后,端坐在主位上的男没对她的出现而一丝变化,就如姑娘说的,他是真的忘记她了。
轻轻蹙了蹙眉。
想到姑娘这一年多,夜夜以酒相伴,难以入眠,半夏心就难受紧,可想起姑娘的嘱托,她抿了抿唇,到底只是叹了口气,落下布帘往外走,没再留步。
顾攸宁一直站在外头,翘首以盼地看着帘后的雅座方向。
瞧见半夏出来,她立刻站直了身,想问问姬朝宗是不是喜欢,可半夏只是朝她摇了摇头……虽然早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是这样是另一回事,顾攸宁低下头,心是些空落落的难受。
打发了七去接待其他客,半夏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劝道:“今天店没什么事,您要不先回?”
“不用了。”
顾攸宁摇摇头,“我先去换身衣裳。”说着就推开半夏的手往头走。
*
雅座。
“咦?”詹泰初看着桌上的这些菜,奇怪道:“这几道菜看着倒是新鲜,不像是七做的。”
宣化这边的口味偏重却不大吃辣,一般来这的客都是吃些牛肉、羊肉,或者烧饼,面条这些……可如今桌上摆着的菜却都是辣菜。
就是不知道这位姬大喜不喜欢吃。
“大能吃辣吗?”他转头问姬朝宗。
姬朝宗的视线落在那几盘熟悉的菜肴上,目光晦暗,声音厚重,“嗯。”
知道他能吃,詹泰初便松了口气,他前去过四川,这会不由笑道:“这道辣鸡,我前在四川的时候常吃,这道麻婆豆腐……”他些怀念地摇了摇头,“自来了这倒是很久没吃了,不知道今天下厨的是谁,回头真该好好打赏一番。”
姬朝宗自然认出这是谁的手笔。
早在半夏把这些菜端上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撑在膝盖上的手仍死死抓着膝盖,但凡能瞧见便会知晓他此时的心绪远没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大,您先请。”詹泰初请先用。
姬朝宗没客气,轻轻嗯了一声,便直接握着筷吃了起来,熟悉的味道在口齿之间化开的时候,他握着筷的手是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
他前颇爱美食,十分挑嘴。
无论是国公府是澄园的下都做一手好菜。
可这一年,他却好像是失去了味觉,吃什么都一个样。
纵使他们做的都是和她一样的菜肴,甚至口感要远超她许多,可他就是食不下咽……而如今,他微垂眼睑,这抹熟悉的口味终于回来了。
他什么没说,只低头慢慢吃着。
等他开动了,詹泰初才敢动筷,看到对面的谈言看着那些辣椒紧拧着眉,才想起他是不会吃辣的,笑道:“阿言若不喜欢,不如让再做几道。”
“不用了。”
谈言摇摇头,他来这原本不是为了吃的,这会……他看了看姬朝宗,“大,我事出去一趟。”他一贯是个不守规矩的,没等应允就直接挑帘出去了。
詹泰初暗暗头疼,可无论是谈是姬朝宗都不是他能开罪起的,这会只能赔笑替说话,“大别介意,谈小将军在军营待惯了,不是很懂规矩。”
说完未听到他的回答。
倒是桌上的那些菜几乎都快被吃完了,心下不由吃惊这位姬大的胃口居然这么好,却不敢跟抢食,只能遗憾地抿了抿唇,放下筷喝起了酒。
……
等到姬朝宗再出去,已是两刻钟后的事了。
顾攸宁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和鞋袜,半夏出去送东西,七在招待其他,谈言见她出来立刻站了起来,就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原本是想和说晚上看烟花的事,看见她手上包扎着的棉布条顿时变紧张起来,“阿宁,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顾攸宁想起先前未和说完的话,停下脚步,“谈将军,我晚上……”话没说完就看见雅座的男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跟谈言身上,不知怎,明明和谈言没什么事,可被这样看着,她却忍不住想和解释。
步刚刚往他那边迈出一步,可想到他先前的话,觉自己这样实在好笑,压下思绪,停下脚步,重新扬起一抹待客的笑,“两位大吃完了?”
詹泰初想到自己一筷都没送进嘴,但想到头桌上一堆空盘,是笑着说道:“今天的菜做不错,比以前好吃,不知……”刚想说是谁做的,就看见顾攸宁包着棉条的手指,不由一愣,“顾娘,你的手……难不成今日是你下的厨?”
话音刚落,顾攸宁就察觉到一抹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即使不抬头,她能猜到那是属于谁的目光,心下一动,她不由抬头看去,可在她抬头的时候,男却已经收回目光,他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只和詹泰初发话,“走吧。”
说完便径直往外走去,路过顾攸宁身边的时候没多看她一眼。
“是。”
詹泰初顾不再说旁的,只让随多给了一些银钱就跟了上去,眼见谈言留着忙拉了一把。
谈言哪肯离开?
但今日毕竟是受父亲嘱托,而且现在店这么多,只怕再留下去反而让阿宁不喜,便只是留下一句“阿宁,我晚上再来找你”就出去了。
七拿着赏钱,兴道:“东,你看,詹大给了好多银。”
可顾攸宁却没理会,她透过月亮窗看着姬朝宗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一件小事,次她下厨的时候被刀划到,让半夏包扎的时候,姬朝宗就回来了,他当即就拧了眉,“不是和你说过不用你下厨吗?”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可最后握着她的手给她划破伤口的手指吹气的时候格外地温柔。
“疼不疼?”她记那会他看着她的眼着藏不住的心疼。
而如今——
他却看不看她。
自作自受。
顾攸宁掀起薄唇自嘲一笑,看着他们离开,她没再说话,陪着七进去收拾的时候,看到那尽数空了的盘才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