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为不值得的人难受。”
便是真难受,这一午的时光也足够了。
“姬朝宗,”她看着,哑声说:“我现在只想要洗清父兄的冤屈,还们一个公道。”
姬朝宗见她虽然脸色还有苍白,神情却不似先前那般萎靡,显然是真的想通了,便也未再劝她,抬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沉声应允,“好。”
顾攸宁的脸枕在姬朝宗的胸口,能够听到那里传来如雷的心跳。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这个声音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依靠……她就这样靠着,想到信中说得那些话,闭上眼,声音沙哑,“当初爹爹他们得有多绝望。”
宁阳本就气候无常,纵使七八月,早晚都酷寒无比。
那些士带着满腔热血,却不想自己的同胞早就在他们出征前就给们定了一条死路,若是死于战场也就罢了,可他们却是死于一场阴谋,一场夺权的诡计。
根本不足以抵挡利剑的战甲,以及一砍就碎的长.枪。
那个时候,们恐怕都愣住了吧,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兵服武器会是这幅样子。
而爹爹和阿兄呢?
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惊愕、愤怒、失望……然后眼睁睁目送着们的兄弟,们的朋友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顾攸宁紧咬着红唇,她似乎是想强忍着眼泪,不愿让它们掉落,可最终,那眼泪还是一滴滴往砸……滑过她的脸,砸在姬朝宗的手背上。
姬朝宗抱着她的手一顿。
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一。
*
有了乌恒二皇子送来的关于乌恒王萧成献往来的证据,姬朝宗也就没再继续隐瞒去。
翌日下完早朝后,就径直去了萧弘的勤政殿,进去的时候,萧弘正在翻看奏折,看到姬朝宗进来也没抬头,仍拿朱笔批阅着,等人行完礼才问,“什么事?”
姬朝宗把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证据呈到头顶。
德言去把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刚要呈给萧弘便听姬朝宗说道:“微臣查到宁王乌恒王勾结,联合谋害我朝大臣。”
手一抖,
德言手里的东西差点直接掉在了地上。
白着一张脸朝底的绯色青年看去,又收回视线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萧弘。
萧弘还握着那支朱笔,却未再批阅,而是抿着唇、敛了眉,朝底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姬朝宗面色不改,仍跪在地上,道:“微臣呈上去的便是几年前宁王当时还是乌恒大皇子往来的证据,当年宁王乌恒大皇子合谋,乌恒大皇子助宁王铲除顾廷轩,接管兵权,坐镇宁阳关,而乌恒大皇子以此战功称王。”
“陛……”
德言看着萧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觉得手里握着的这东西就跟烫手山芋似的。
萧弘没有回答的话,也没有回答姬朝宗的话,只是紧拧着眉看着底的绯色青年,深邃的目光落在姬朝宗白玉般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许久道:“给我。”
德言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呈了过去。
昨日姬朝宗收到的那封信,除了乌恒二皇子告知宁阳关一役的真实情况之外,还有这年他私查到的那些证据……他当初是先乌恒王最宠爱的儿子,也是最有可能即位的皇子。
如果不是乌恒王突然猝死,大皇子身上又有战功,必定不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这次姬朝宗派人找他。
索性便把这年查到的东西全都给了姬朝宗,也是希冀大周知晓当年的情况后能直接替他解决掉的兄长。
萧弘翻看着那些信,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啪——”
桌子被他拍得震了几震,原先整理好的奏折全都散落在桌子上,有甚至还掉在了地上,而德言刚刚奉上来的那盏茶更是直接倾泻出半盏,怕沾到那些奏折,德言连忙拿着帕子去擦。
“你是说当年顾廷轩并非故意败给乌恒,而是兵服武器被人做了手脚?”
“是。”
姬朝宗点头,“当初您派过去的使臣发现战火燎原,士们几乎都被烧成了灰烬,只有顾廷轩的尸身还在,因此我们也就没往这边去想,这次乌恒二皇子一并送来的还有残缺了的兵服长.枪,只是怕有心人发现,微臣今日并未带过来。”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姬朝宗也没有说别的,而是静静等着男人的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弘捏着那几张信纸,沉声开口,“去查。”
姬朝宗心一松,知道男人这是默许他重新审查几年前的案子了,面上不显,只应一声“是”,刚要退就听到男人问他,“这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脚步子微顿,姬朝宗没有隐瞒,回身同人禀道:“因为这案子不少资料都在大理寺,少卿京景明也知晓。”
萧弘看着,“还有呢?”
姬朝宗看着不远处男人沉默的脸以及深邃的目光,刚要回答,男人却突然挥手,“去吧,朕既然允了你监察之责,便是给了你辨明冤枉、弹劾百官的权力。”
“只是留行——”
喊的字,却不似从前那般温煦,“你要记住你是在为谁做事。”
纵使在这位天下之主的注视,姬朝宗也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拱手,神色平静,“微臣知道。”
萧弘脸上的淡漠终于褪去一,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去吧,替朕向你母亲问好。”却没有如往常那般,让他离开前去东宫见见太子。
直到绯色青年退。
萧弘垂眼睫,拇指抵着太阳穴,问德言,“你说这事,是不是太子授意?”
德言心一惊,躬身替人重新斟茶,嘴上倒是如常道:“太子一向清正,若知晓此事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清正……”
萧弘抵在太阳穴上的手指一顿,半晌,道:“这孩子一向死脑筋,当初顾廷轩出事,那些同要好的都不敢说话,也就他敢顶撞朕。”
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没先前那般晦暗了,甚至还有无可奈何。
德言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知道此时心中怀疑已消,便又问道:“您让姬大人去查,若真是宁王所为,那……”
“天子犯法与庶同罪。”萧弘声冷,“何况他如此胆大妄为,联合外邦夺兵权害将士,甚至还勾结兵部的人为做这样的事,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大周的天子!”
“真要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去,只怕日后朕都不得安生。”
“可惜太子的身体,若无事,朕又何必如此焦心?”
……
虽说圣上放言让姬朝宗调查此事,但如今京中有不少宁王的党羽,未免草惊蛇,姬朝宗萧弘都没有要把此事说出去的意思,而是打算趁着宁王来京中参加万寿节的时候把人先扣下,也省得提前做了准备。
给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日顾廷抚刚刚散值回家,马车却在半路突然停,差点让往前摔去。
“怎么回事!”顾廷抚近来在朝中收到的排挤越来越多,家里更是不太平,女儿不知所踪,两个儿子也对他不怎么理会,就连陶氏,如今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小意,所有的不顺心让他整个人都烦躁的不行。
这会见好好的马车竟还停了来,更是气得直接撩起车帘,想看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挡他的路。
可外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车夫也有莫名,怕人责怪忙解释道:“老爷,刚小的真的看到一个人影……”
顾廷抚刚想责骂,就瞧见那车板上,就在车夫身边有一只很小的竹筒,看到里头露出的一角边缘,眼眸微动,未再听人说别的便直接把竹筒取了进来。
拉出那角纸,落款一个“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