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丫鬟又叫了几声之后才一副被人吵醒的模样,披头散发地往外走去,刻意压嗓音,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回事?”
小丫鬟急道:“刚才夫人那边过来传话,说,说是家里出事了,让您快些过去!”
“出了么事?”顾婉拧眉。
可小丫鬟哪里知道具体的事,只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是表爷出事了。”
虽然奇怪为么不提起顾攸宁,但顾婉也没多想,随意拿簪挽了头发,又理了装便柔声安抚:“好了,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先去看看。”
过去的路上碰到顾昭、顾筠,也都是一副被人吵醒的样子。
也没在这个当口多说多问,点过头问过礼,一人便快步朝主屋的方向走去,丫鬟、婆全都在外头站在,就连翠荷也站在门外,顾婉看这幅情形,心更是大定。
顾筠却轻轻拧了眉,“到底出了么事?”
可两姐妹又岂会理她?顾昭抿着唇不说话,顾婉倒是在翠荷迎过来的时候问了句,“翠荷姑姑,到底怎么了?”
翠荷张口想说些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道:“姑娘们进去就知道了。”
又替他们掀了帘,请她们进来。
顾婉心中已有定论,自然也没多问,率先提步进去,可看到屋中的情形时,却是一愣,偌大的屋里,顾廷抚和徐氏在底坐,坐在主位上的是姬朝宗。
而顾修文、顾嘉平兄弟也坐在下首处。
地上倒是有个人。
正是徐元达。
与顾婉想象不同的是,此时徐元达的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还一副进气出气多的样子,远远瞧着竟像是一具尸首,而顾攸宁……屋里根本没有顾攸宁的身影!
脚步子突然就顿住了。
身后倒是传来女声的尖叫,“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婉也终于回过神,她连忙低头,敛了心中的疑问和恐惧,出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表哥他……”
徐氏刚要回答,主位上握着茶盏的男人却敛长眉,不咸不淡地说了话,“本世一心同顾家交好,没想到顾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顾廷抚一听这话,额头的冷汗都掉了来,忙起身:“世爷,这,这,官真的不知。”又看了眼徐元达,解释:“或许元达就是喝醉了,他并非是有心的。”
“是啊是啊,”徐氏也跟起身解释,“元达本来就不胜酒力,许是他今日多喝了几盏酒喝醉了,这才误闯世的屋,他真的不是有心的。”
又连忙保证,“您放心,等元达醒后,妾身一定让他登门致歉。”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沉默没有说话,半晌,他才淡淡开口,“罢了,今日之事,本世就不再追究了。”随意撂手中茶盏,他起身往外走,路过徐元达的时候,看他这幅死尸的样子,长眸不掩讥嘲。
声音也含着几分冷嗤,“顾大人和顾夫人还是快些给徐大人请个大夫吧。”
他说完便不再多留,自顾自往外走,顾廷抚此时哪里还敢拦他,想送人又有心无力,还是顾修文跟男人出门,等他们走后,徐氏立刻急得发了话,“快,快去请大夫!”
边说边还扑到徐元达身边,哭道:“元达,你可不能有事啊!”
见徐元达怎么喊都没醒,仗姬朝宗已经离开了,徐氏咬着牙,厉声说,“元达要是出了事,我绝对不放过姬朝宗!”
顾廷抚一听这话,直接斥道:“你不放过他?你有么本事不放过他?!要不是这个混账东西,姬朝宗今晚会走?我好不容易把人留,想着以后好好相处,他倒好!”
他心里气不,又想到自己刚才在姬朝宗面前小意奉承了这么久,哪里还愿意待在这个地方?
当场就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屋里闹哄哄的,顾婉却像是傻了一般,呆站在原地,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不该是顾攸宁和徐元达奸情被人发现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表哥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那顾攸宁呢?
她又去了哪里?
她为么有处于一个巨大阴谋中的受,好似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中,而她这个下棋的人早就被棋所吞噬。
夜里的晚风好似又大了一些。
明明是这样沉闷的天气,可她却好似置身于冰窖之中。
……
顾修文一路送姬朝宗往外走,嘴里还致着歉意。
他也想不通好端端地元达怎么会闯姬朝宗的屋,但显然,这事是他们做错了。
姬朝宗却懒听他多说,更何况今日顾攸宁出事,只怕和这些顾家人也脱不了干系,坐上马车的时候,看马车外头的顾修文,冷冷出声,“顾大人日后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家里,在朝为官,若家宅不宁,再好的功绩都没用。”
说完也不顾他是什么反应,直接摔了帘。
杜仲赶车离开。
留在原地的顾修文看离开的马车,想着先前姬朝宗的那番话,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等离开顾府后,姬朝宗便掀起帘问杜仲,“她怎么样?”
杜仲自然知晓他说得是谁,忙答:“谭大夫已经过去了。”又问,“您要去看看吗?”
这次,
姬朝宗倒是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马车就在巷里停了来。
杜仲先前就已经摸索过东院在哪个方向,此时便领姬朝宗过去,到那的时候,只有主屋亮着灯笼,谭大夫已经被扶风护送离开了,半夏正端一盆新换的水要进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愣,回身看去待瞧见姬朝宗的身影,便不是惊讶可以形容的了。
“您,您怎么来了?”
半夏想阻拦他,可姬朝宗哪是她一个小丫头能阻拦的?男人连看都没看她,就沉一张脸,踏进了顾攸宁的屋。
屋中李嬷嬷还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正在替顾攸宁擦着额头上的汗,听到身后的动静,轻轻皱了皱眉,回身看去瞧见姬朝宗的身影,她也愣了。
可她到底是历过事的,在短暂地惊讶后便握着帕站起身,刚要说话就见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姬朝宗先看了眼床上的女子,见她虽然眉眼微拧,但先前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不见了,便走到外头,李嬷嬷顺势跟了出去,帘刚刚落下,就听男人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派主人的模样,李嬷嬷竟然不觉奇怪,低声答:“今夜姑娘喝了一盏水,而后外头就有人过来请姑娘,说是二爷请她过去,再后来……您身边的护卫便带着姑娘过来了。”
姬朝宗起初以为是顾廷抚的手段。
后来见徐元达出现便推翻了这个念头,如今听人说起,薄唇微抿,又问,“谭大夫怎么说?”
“谭大夫说姑娘好在是喝,不算严重,要不然……”李嬷嬷说到这便没再往说,但脸上愤恨难掩,握着帕的手更是紧紧攥着,显然是恨到了极致。
姬朝宗心也阴沉很,却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我去看看。”他落下这句便也不管她们,径直往里走去。
半夏刚要阻拦,却被李嬷嬷拦住了。
屋里。
床上的女子其实睡得还是有些不大安稳,姬朝宗重新绞了一方帕替她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看她眉宇紧拧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要不是他今夜正好留宿顾家,要不是她正好闯进他的门,现在还不知道会变成么样!
一想到她很可能被旁人玷污,姬朝宗就生出一股想杀人的念头。
他这一很出现这样的情绪,几乎没有,可今日心里的这股子戾气却像是藏不住似的。
床上昏睡的女突然出声,“唔,疼。”
姬朝宗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先前力没控制好,他连忙收回手,又拿指腹轻柔地去抚平她脸上的红痕,嘴里还轻声说着,“对不起。”
也不知这声对不起是在责怪自己弄疼了她,还是因为别的。
……
夜色将沉。
屋中烛火也变晦暗不明起来。
可他手上的动作仍旧未停,不时替人擦着额头上新冒出的汗。
姬朝宗这一夜并未离开,也没怎么睡,直到天色将明,他才揉了揉困倦的眼皮站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眼床上的顾攸宁。
半夏、李嬷嬷皆待在外头,两人一夜也没怎么睡,这会正靠在廊柱打盹。
杜仲倒是一副清醒的模样。
见人出来,连忙迎过去,低声喊:“主子。”
这一声也吵醒了李嬷嬷和半夏,两人站起身,看准备离开的姬朝宗,她们也未说么,反倒是姬朝宗留了一句,“好好照顾你们主。”
又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屋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杜仲自小陪着姬朝宗,自然瞧出他现在一身戾气未散,低声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徐元达?”
“怎么处置?”
姬朝宗声音冷然,像是裹寒冰一般,“上回让扶风查的事,怎么样了?”
杜仲答:“有点眉目了,这位徐大人并不清白,之前和一个女纠缠不清,不过毕竟有些年头了,江苏又是徐家的地盘,只怕还费些功夫。”
“继续查。”
姬朝宗吩咐,“除了徐元达,徐家也不许放过。”
杜仲心一惊,知道主子这是要连坐徐家了,他也不敢置喙,忙应了一声。